德國總理奧拉夫·朔爾茨訪華以商業為重——《華爾街日報》

德國總理奧拉夫·朔爾茨週五訪問北京時，讓對商業關係的關注優先於那些呼籲與中國保持距離、將人權問題作為優先事項以及因北京不願譴責俄羅斯在烏克蘭的戰爭而向北京施壓的聲音。

朔爾茨是自俄羅斯2月入侵烏克蘭以來首位訪問北京的歐盟領導人，他利用旋風式的11小時訪問期間簽署商業協議並宣佈新的合作領域，重申了曾一度融洽的關係。隨着北京在與西方打交道時採取更強硬的立場，以及德國國內要求減少對中國經濟依賴的政治壓力加大，這種關係已變得緊張。

美國官員表示，朔爾茨的訪問是中國領導人習近平在開始新的五年任期之際展開的一系列外交活動的一部分，在美國及其主要民主盟友數月來基本一致應對俄羅斯對烏克蘭的進攻之後，這次訪問引發了華盛頓方面的擔憂。

德國總理奧拉夫·朔爾茨與德國代表團成員週五與中國最高領導層會晤時。圖片來源：Kay Nietfeld/Zuma Press俄羅斯的戰爭以及北京和莫斯科之間的友好關係幫助華盛頓讓歐洲盟友更多地參與對抗中國。美國官員表示，朔爾茨的訪問現在為北京提供了一個機會。其中一位官員説：“中國的議程是通過商業來分化。”

包括朔爾茨在內的七國集團領導人今夏發表聲明，批評中國支持俄羅斯、增加貧窮國家債務及試圖脅迫台灣等活動。英國、法國和加拿大等盟友增加了在中國周邊海域和太平洋島嶼的軍事存在，北京正試圖在這些地區擴大影響力。

週五的訪問讓人回想起德國與中國的關係主要以商業和其他交流為中心的日子——儘管國內呼籲對中國採取更強硬立場，但朔爾茨一直尋求維持這種關係。

朔爾茨週五表示，中國已同意批准BioNTech SE的新冠疫苗供外國居民使用，並將討論向更廣泛人羣接種該疫苗的途徑。中國監管機構去年突然暫停了批准在國內分發這款德國開發的疫苗的計劃，且未作解釋。

這位德國總理與十幾家德國公司的首席執行官組成的代表團一同出訪。圖片來源：Kay Nietfeld/Associated Press根據中國負責採購飛機的國家機構的一份聲明，中國還簽署了購買140架空中客車飛機的訂單，價值約170億美元。空中客車的一位發言人稱，該協議涵蓋之前的訂單，但沒有詳細説明。7月，中國代表其三大航空公司之一簽署了購買292架空客飛機的大訂單。

“今天我能來到北京是件好事，也是正確的，”朔爾茨先生表示，他還宣佈了在公共衞生和氣候領域的新合作。

本週，習近平還接待了來自越南、巴基斯坦和坦桑尼亞的領導人。本月晚些時候，習近平將前往印度尼西亞參加二十國集團峯會，屆時他可能會與拜登總統會面。

朔爾茨此次訪華之前，其前任安格拉·默克爾曾12次訪問中國，她是推動與中國加強經濟聯繫的倡導者。

在被問及朔爾茨的中國之行時，美國國家安全委員會發言人約翰·柯比表示，考慮到朔爾茨和習近平從未見過面，美國理解“朔爾茨決定背後的邏輯”。美國官員稱，在前往北京之前，拜登政府敦促朔爾茨就中國對一些國家使用脅迫手段以及其他美、德及其盟友此前反對的行動傳遞強烈信息。

朔爾茨在與習近平會面時花了一些時間討論烏克蘭戰爭，他在新聞發佈會上表示，他呼籲習近平發揮影響力，敦促俄羅斯遵守國家主權和領土完整原則。

據中國官方的新華社報道，習近平呼籲德國和歐盟在推動和談中發揮關鍵作用，並補充説他支持建立一個“均衡、有效、可持續的歐洲安全框架”——這種措辭在西方被視為對北大西洋公約組織的譴責。

中國表示在衝突中保持中立，儘管自2月入侵開始以來，習近平和俄羅斯總統弗拉基米爾·普京對彼此大加讚賞，就在入侵前不久，兩人承諾建立“無上限”的夥伴關係。自戰爭開始以來，習近平尚未與烏克蘭總統弗拉基米爾·澤連斯基通話。

據德國總理朔爾茨和中國新華社報道，習近平主席與朔爾茨總理還共同反對使用或威脅使用核武器。專注中國研究的諮詢公司榮鼎集團駐柏林董事總經理諾亞·巴金表示，這一表態相當於北京向普京發出的審慎警告。

11月4日，德國總理奧拉夫·朔爾茨在北京人民大會堂接受軍禮歡迎。圖片來源：Kay Nietfeld/Zuma Press在朔爾茨抵達北京前，雙方就已出現較為激烈的政治交鋒。朔爾茨在本週早些時候發表的專欄文章中暗示，他將在訪華期間直面所謂的人權問題。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趙立堅11月3日回應稱，反對"借人權問題干涉中國內政"。

不過經濟合作仍是此訪主要議題。隨同朔爾茨訪華的包括巴斯夫、德意志銀行、大眾汽車等12家德企高管。據知情人士透露，大眾汽車40%的銷量來自中國市場。

德國官員表示，中方對代表團實施了嚴格的防疫措施，抵京後需進行核酸檢測並等待陰性結果才能參會，這提醒人們中國不願放鬆疫情防控。朔爾茨在專機上由德國醫生完成了檢測。

在北京與朔爾茨代表團會面的地面人員，包括德國使館工作人員及參與圓桌會議的中國企業高管，均需接受隔離措施，並在訪問結束後於酒店及家中進行為期10天的自我隔離。

即將離任的中國國務院總理李克強週五在北京向德國代表團成員作介紹。圖片來源：POOL/via REUTERS中方企業代表團包括汽車製造商吉利汽車控股有限公司、人工智能公司商湯科技以及中國銀行的高管，知情人士透露。

知情人士稱，在朔爾茨與即將卸任的中國總理李克強出席的會議中，德方企業代表敦促中國放寬嚴格的防疫政策，特別是針對入境旅客的限制。

他們同時批評了中國市場改革出現的倒退現象，以及中國網絡安全法對跨境數據傳輸設置的障礙。

朔爾茨表示，他就中國在強化經濟自主性過程中市場準入日益困難的問題表達了關切。他還強調，柏林將支持德國及歐洲企業實現供應鏈和原材料來源的多元化。

朔爾茨先生的訪問正值國內外對華態度普遍存疑之際。德國公共廣播聯盟(ARD)在訪問前進行的民調顯示，近半數受訪者希望德國減少與中國的經濟合作，63%的人認為中國對全球安全構成威脅。

榮鼎集團分析師諾亞·巴爾金表示，朔爾茨呼籲深化經濟聯繫，實際上無視了美國及其他理念相近國家主張對華採取更謹慎態度的呼聲。

儘管部分德國企業正通過制定東南亞多元化佈局方案來對沖風險，但中國仍是許多德企最重要的增長市場。中國德國商會執行董事延斯·希爾德布蘭特在接受採訪時表示：“這正是投資持續湧入的原因。”

在朔爾茨啓程訪華的前一天（週四），七國集團外長在德國明斯特開啓為期兩天的會議。美國高級官員在會上對德國深化對華經濟合作表示擔憂，其中就包括朔爾茨的北京之行。

朔爾茨此次率商務代表團訪華，在一些觀察人士看來，這標誌着這位總理願意推行北京方面所稱的"獨立政策"，即便面臨西方盟友和內閣成員的反對。

柏林墨卡託中國研究所首席經濟學家馬克斯·曾萊因指出：“對中國而言，德國尚未調整到位的對華戰略目前只是空談。”

Charles Hutzler 為本文做出了貢獻。

致信 Sha Hua，郵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於2022年11月5日印刷版，標題為《舒爾茨與習近平加強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