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關於你的財務顧問，你不知道的那些事

插圖：亞歷克斯·納鮑姆本週股市和債市再度暴跌，通脹似乎勢不可擋。或許是時候聘請一位財務顧問了。

畢竟多年來，像我這樣的人一直在告訴你，顧問必須比股票經紀人披露更多關於自己的信息，這樣你才能對他們的服務和誠信做出更明智的決定。

然而，最近幾周我震驚地發現，情況並非總是如此。在某些方面，財務顧問需要披露的信息比經紀人更少——而他們未告知你的內容可能會傷害你。

考慮到諮詢業務的蓬勃發展，這一點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真實。去年年底，超過14,800名在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註冊的顧問為6,500萬客户管理着超過128萬億美元的資產。根據合規科技公司ComplySci和投資顧問協會的數據，2012年時僅有10,500名顧問為不到2,000萬客户管理着55萬億美元資產。（這些金額包含了跨公司間的部分重複計算。）

潛在問題是什麼？以弗吉尼亞海灘的Vantage諮詢集團為例，這家投資顧問公司管理着超過20億美元的資產，主要服務於養老金和利潤分享計劃，但至少也有一位富裕個人客户，根據監管文件顯示。

與所有在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註冊的財務顧問一樣，Vantage必須向客户提供一份名為ADV手冊的標準化披露表格。

Vantage的最新宣傳冊（3月31日提交）聲明，公司必須"披露對客户或潛在客户評估我們諮詢業務或管理層誠信具有重要意義的任何法律或紀律事件"。

該文件還安撫性地補充道，Vantage及其管理層"沒有需要披露的應報告紀律事件"。

但這份宣傳冊隻字未提：2021年4月Vantage曾在美國地方法院被起訴索賠400萬美元，原因是其向客户推薦的私募基金據稱虧損數百萬美元，涉及欺詐和虛假陳述的民事指控。

根據法庭文件，這些基金中的部分資金曾"在一段時間內"由一名外部投資組合經理運作，而此人後來因運作1億美元龐氏騙局被判九年監禁。

Vantage在法庭上辯稱，前經理的交易未造成損失，但投資者自2020年3月起無法從基金中提取資金，且某隻基金連續兩年的財務報表已不可採信。

Vantage未回應置評請求。其法庭文件否認本案存在任何不當行為，目前案件仍在審理中，可能達成和解。

如果Vantage是一家經紀公司，它就必須在金融業監管局（FINRA，華爾街的自律機構）運營的網站BrokerCheck上披露這起訴訟。

但由於它是註冊投資顧問，Vantage無需在其ADV手冊中透露任何關於訴訟的信息。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並不強制要求顧問披露所有民事訴訟。

近期的監管改革模糊了經紀人與顧問之間的傳統界限。此外，部分顧問在FINRA註冊後需通過BrokerCheck進行信息披露。

但許多顧問並未在FINRA註冊——因此他們僅依靠誠信體系運作。

根據SEC規定，關於ADV披露事項，顧問可自行判斷民事訴訟、客户投訴和仲裁索賠等事件是否屬於客户需要知曉的"重大"信息。

“這實在有些荒謬——本應承擔更高注意義務和勤勉標準的顧問，其紀律披露要求竟比經紀公司更寬鬆，“俄亥俄州哥倫布市Meyer Wilson律師事務所律師Courtney Werning表示，“不久前發現這點時我簡直震驚至極。”

我也深有同感。在撰寫財經諮詢行業報道的30年間，我從未意識到顧問的信息披露竟可以比股票經紀人更不全面。

聽聽69歲退休老人Maria Fernbach的遭遇。她指控紐約Pinnacle Associates Ltd公司的顧問違背其意願推行不當股票期權策略——迫使她拋售持有數十年的部分蘋果公司股票，以填補期權交易超過40萬美元的虧損。

8月，美國金融業監管局仲裁小組命令Pinnacle公司向她支付82.5萬美元賠償金並退還相關費用。

但想從Pinnacle官方宣傳手冊中獲知這一信息可不容易：該文件聲稱公司"從未發生過需要在本條款中披露的法律或紀律事件”。

曾在經紀行業工作的弗恩巴赫女士認為這種説法有誤。

“這些註冊顧問明明有很多需要披露的內容，卻可以説’我們沒有任何需要披露的事項’，“她表示，“如果客户遭受損失卻因信息不透明而無人知曉，那麼很多人將無從得知真相，更多賬户會遭受損失。”

Pinnacle在聲明中回應稱，這項未包含懲罰性賠償的仲裁裁決是公司近40年曆史中首次遭遇，並強調"Pinnacle已根據適用法規披露了該事項”。

9月，在另一份名為CRS表格的監管披露文件中，該公司對"您或您的金融專業人士是否有法律或紀律歷史？“的問題選擇了"是”。但其ADV宣傳手冊尚未作出相應修改。

為何顧問行業的披露制度如此不完善？

監管機構傳統上將股票經紀人視為銷售人員，而顧問與客户的關係建立在信任基礎上。這種認知形成了顧問會恪守職業道德的推定。

但由於顧問無需披露客户投訴、民事訴訟或仲裁案件，這種推定的準確性根本無法驗證。

筆者諮詢機構Aite-Novarica集團獲取了主要服務個人投資者的最大型獨立公司名單。在按資產規模排名的前25家公司中，有20家在其披露文件中聲稱沒有需要報告的法律或紀律事件。對於合計僱傭約4100名顧問職能人員、管理約9000億美元資產的公司羣體而言，這樣的清白記錄令人難以置信。

也許這些公司318,000名個人客户中沒有一個曾對他們提出投訴、訴訟或仲裁申請。

也可能已有數百名客户提出過。

由於現行監管存在巨大漏洞，我們無從得知。

“從紙面上看，這些人都像天使，“東北大學研究經紀和諮詢業務的金融學教授妮可·博伊森説，“但如果我要聘請財務顧問，是否需要花幾千美元僱私家偵探來調查顧問是否可疑？即便如此，可能還不夠，“因為大多數仲裁結果都不是公開記錄。

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在哪裏？該機構表示打算研究顧問與客户合同中的仲裁條款，以"幫助識別影響零售諮詢客户的問題”。一位發言人表示，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不斷審查ADV表格等披露要求，以確保它們提供足夠的信息。

我所瞭解到的情況讓我確信，在面試財務顧問時，你需要在問題清單上加上這些問題：是否有客户對你或你的公司提出書面投訴或仲裁申請？你或你的公司是否曾被客户起訴？

我也希望那些從未被客户提出書面投訴、仲裁申請或民事訴訟的財務顧問，能夠開始用任何人都能理解的語言明確披露這一事實。

這樣一來，公眾就能區分記錄清白的顧問和那些用“無重大事項需披露”等含糊其辭來掩飾的顧問。

致信 傑森·茨威格，郵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於2022年11月5日印刷版，標題為《您的財務顧問隱瞞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