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館如何阻止投擲食物、抗議氣候變化的示威者 - 《華爾街日報》

博物館正在實施"零包袋"政策，將珍貴畫作置於玻璃罩後，並聘請前英國和以色列軍事專家培訓安保人員監控戰術。此前一系列氣候變化抗議活動導致世界名畫被土豆泥、番茄湯或豌豆湯潑灑。

“博物館一直警惕藝術品盜竊行為，“德國哈索·普拉特納基金會基礎設施與安全負責人雷米吉烏斯·普拉特表示。該基金會收藏的克勞德·莫奈《乾草堆》近期在波茨坦巴貝里尼博物館遭土豆泥襲擊。玻璃保護層保全了畫作。但他指出，防範聲稱不想破壞藝術卻揮舞着食品的破壞者，“這種威脅絕對是新情況”。

上週五，德國"最後一代"環保分子再次行動，在羅馬波拿巴宮向文森特·梵高1888年作品《播種者》潑灑豌豆湯。巴黎奧賽博物館表示，10月27日成功阻止了"停止石油"活動人士對其藏畫的湯品襲擊。

兩幅畫作均有玻璃保護，但博物館表示已不堪其擾。以色列前軍人阿莫茨·布蘭德斯透露，多家博物館正聘請其加州安全諮詢培訓機構"變色龍聯合公司"教授反制策略。他建議的戰術包括：警惕單獨參觀卻通過非語言手勢（如指指點點）與他人交流的訪客。

“關鍵在於早期發現，“布蘭德斯先生説。

今年夏天，環保組織"Just Stop Oil"的成員在倫敦用他們反烏托邦版本的畫作覆蓋了約翰·康斯太勃爾描繪田園風光的《乾草車》。圖片來源：Getty Images藝術界最奇特的對抗之一正在博物館與環保活動家之間展開——自春季以來，活動人士通過偷帶食物進入場館，將各種食品拋向世界名畫。抗議者稱此舉旨在喚起人們對氣候變化末日般影響的關注，而策展人則抱怨世界名作正淪為政治籌碼。

長期以來，活動人士以博物館為舞台倡導從婦女投票權到核裁軍等各類議題，有時甚至採取極端手段。1914年，女權運動者瑪麗·理查森曾用切肉刀破壞倫敦國家美術館的委拉斯開茲名作《鏡前的維納斯》，迫使館方進行修復。盧浮宮《蒙娜麗莎》在今年五月遭遇蛋糕襲擊前，早已歷經數十年前的紅漆噴塗和潑酸事件——當時一名男子假扮老婦，將蛋糕奶油抹在達芬奇肖像的保護玻璃上，呼籲圍觀者關注地球生態。

藝術品安保成本持續攀升

儘管當前抗議者聲稱無意損毀藝術品，但這波破壞行為正值博物館艱難重建疫情後資金鍊、人員配置和參觀量之際。此時加強安保措施可能代價高昂。

前聯邦調查局藝術品犯罪調查員羅伯特·威特曼表示，他與博物館安保人員保持聯繫，並指出大多數博物館無法在當前預算範圍內迅速增聘警衞或安裝金屬探測器等顯眼的安全措施——何況這些設備也檢測不到食物。

威特曼談到，在歐洲（迄今為止食物襲擊事件的發生地），警衞甚至很少檢查遊客的包。博物館通常允許攜帶食物入場，方便遊客野餐。

今年7月，五名"Just Stop Oil"活動人士在倫敦皇家藝術學院向詹皮特里諾16世紀臨摹的達芬奇《最後的晚餐》前的牆壁噴塗顏料，並將手粘在畫框上。圖片來源：Getty Images普拉特對此表示認同，他介紹上週莫奈事件後在巴貝里尼博物館實施的"零揹包"政策和強制寄存外套規定，在德國其他地區仍屬"罕見"措施。

目前，更多博物館開始求助於通常為大型體育場館或機場服務的安全諮詢公司，由其培訓警衞識別可疑行為。

變色龍公司的布蘭德斯稱，他已通過派遣所謂"紅隊”（即扮演抗議者的角色）測試了十餘家博物館：這些測試者或在展廳徘徊尋找監控盲區，或直奔名畫後立即離開（而非像普通遊客那樣繼續參觀）。他指導博物館警衞要更密切注視此類行為。

英國安全諮詢公司Trident Manor Ltd.的董事總經理安迪·戴維斯表示，這類主動防護措施在小型博物館仍"零散存在”，那裏的安保工作可能由具有零售經驗而非執法背景的管理人員負責。“大家都心存僥倖，認為這種事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戴維斯説。

文森特·梵高的《向日葵》在10月遭到番茄湯襲擊。圖片來源：Getty Images### 雜貨店級別的武器？蛋糕、濃湯、膠水層出不窮

安保公司表示，盧浮宮因擁有歐洲最嚴格的博物館安檢協議（包括行李檢查）而廣受讚譽，但其警衞仍未能阻止5月的蛋糕塗抹者，此後類似事件更是愈演愈烈。

8月，抗議者用膠水將自己粘在梵蒂岡大理石雕塑《拉奧孔與兒子們》等珍寶上。10月14日，文森特·梵高的《向日葵》遭番茄湯潑灑（畫作因有玻璃保護未受損，但畫框輕微損壞）。10月27日，在海牙莫瑞泰斯皇家美術館，一名男子試圖將頭部粘在約翰內斯·維米爾《戴珍珠耳環的少女》的防護玻璃上，同時同伴向他潑灑湯汁。10月30日，柏林自然歷史博物館的恐龍展品成為襲擊目標。

“藝術毫無防備，“莫瑞泰斯美術館在維米爾畫作遭襲後表示。

每起事件都引發社交媒體譁然。梵高《向日葵》遭潑湯後，説唱歌手Lil Nas X在Instagram發佈惡搞視頻，將畫作圖像扔向安迪·沃霍爾的番茄湯罐頭絲網版畫，並配文稱要為梵高復仇。

諸如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或洛杉磯蓋蒂博物館這樣的重量級機構，為避免藝術品受到不必要的關注，並未透露其應對策略——但策展人和環保活動人士一致認為，美國博物館終將成為目標。

好萊塢的關聯

好萊塢已在資助全球食物抗議活動背後的氣候行動組織中發揮作用。目前向抗議者捐贈數百萬美元的最高調實體，當屬貝弗利山的氣候緊急基金。這個傘式籌款非營利組織由《不要抬頭》導演亞當·麥凱支持，並於2019年由慈善家、石油大亨J·保羅·蓋蒂的孫女艾琳·蓋蒂共同創立。

麥凱通過其公關人員拒絕置評，但他在9月加入該基金董事會時表示，他欣賞其"文明、非暴力、顛覆性的行動主義”。該氣候基金確認，導演已捐贈100萬美元，並承諾再捐贈300萬美元。

蓋蒂女士在一封電子郵件中表示，她對組織的抗議活動沒有發言權或影響力，只允許基金的資金用於合法活動。她確認，與她同名的基金會最初捐贈了100萬美元共同創立氣候基金，該基金在過去一年中已向"停止石油"等43個活動組織發放了460萬美元。

她表示，氣候基金的資金可用於幫助招募和培訓抗議者，但不能用於支付任何非法的潑湯活動。

該基金表示，其捐款也不能用於支付抗議者在博物館事件後的任何法律費用，包括後來被指控造成刑事損害的《向日葵》案中的兩名抗議者。“停止石油"的一位發言人表示，這兩人沒有損壞藝術品；他們表示不認罪。

越來越多的博物館開始尋求通常與大型體育場館或機場合作的安全諮詢公司，來培訓博物館警衞識別可疑活動的方法。圖片來源：Getty Images自學成才的藝術家蓋蒂女士表示，抗議者故意針對玻璃保護下的藝術品對她來説很重要，這降低了造成永久性損害的風險。她的祖父創立了蓋蒂博物館。“這些行動通過針對我們所愛的美好事物，觸動了社會的神經，“她説。“這種行動的風險在於，會讓那些認同其訴求但不認同其策略的人疏遠。”

儘管如此，她説：“這不是在攻擊藝術。這是在敲響警鐘，以保護地球上的生命。”

上週五，德國"最後一代"活動人士在羅馬波拿巴宮向文森特·梵高1888年的《播種者》潑灑豌豆湯，並將自己的手粘在附近的牆上。圖片來源：ANSA/AFP via Getty Images蓋蒂博物館的一位女發言人表示，該博物館與蓋蒂家族（包括蓋蒂女士）已無正式關聯。

費城繪畫修復師史蒂文·埃裏索蒂表示，玻璃保護下的藝術品仍可能受損，尤其是當畫作置於配有毛氈覆蓋的木質或塑料隔墊等固定裝置的百年老畫框中時——這些裝置雖能固定藝術品，但很少能做到完全真空密封。

但埃裏索蒂先生所擔憂的，正是抗議活動中使用的膠水。他説道，一旦不慎將膠水塗在沒有玻璃保護的畫作上，“那將是噩夢般的場景”。

普拉斯先生表示，他正緊急為巴貝里尼博物館更多藏品加裝玻璃罩，部分原因是他認為活動人士會採取越來越極端的措施以保持公眾關注度，並補充説：“讓我擔憂的是這種升級行為。”

氣候基金執行董事瑪格麗特·克萊因·薩拉蒙表示，活動人士並非存心刁難博物館。早期諸如將自己粘在油罐車上或在石油終端前抗議的行動，根本未能獲得同等關注。“坦白説，這才是行之有效的方式，“她説。

聯繫凱莉·克勞請致信[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