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爾瑪再次展現其強大實力——《華爾街日報》

美國最大零售商向其供應商傳遞了一條新訊息：我們不會再接受漲價。

沃爾瑪公司首席執行官董明倫上月親自出席山姆會員店供應商會議時發出這一警告。知情人士稱，他在酒店會議廳內表示將抵制供應商的提價要求，並補充説創新產品才能刺激消費增長。

這家以壓榨供應商降低商品價格著稱的零售巨頭，正再次展現其議價實力。當前經濟放緩和庫存過剩顛覆了疫情期間形成的零供關係——當時從紙巾到庭院傢俱等各類商品需求激增，零售商佔據主導地位。

從塔吉特公司到亞馬遜，沃爾瑪的競爭對手們也採取了相似策略。大型零售商紛紛取消訂單、拒絕漲價，甚至要求供應商提供折扣。這讓本就疲於應對需求變化的製造商壓力倍增，也可能為通脹降温帶來助力。

沃爾瑪CEO董明倫（左）與時任美國副總統彭斯參觀弗吉尼亞州戈登斯維爾配送中心照片：史蒂夫·赫爾伯/美聯社沃爾瑪是美國收入最高的零售商。照片：阿麗莎·朱塞維奇為《華爾街日報》拍攝“這是我見過的最快的權力迴歸零售商的情況，”SPS Commerce的首席執行官阿奇·布萊克説，該公司是零售商與其製造商之間的中介。

零售商的收縮正在影響全國範圍內銷售產品的眾多公司。本月早些時候，雅詩蘭黛公司表示，美容產品的銷售額將比本財年預期的下降更多，部分原因是美國一些零售商加強了庫存管理。Scotts Miracle-Gro公司的首席執行官吉姆·哈格多恩表示，今年早些時候，在零售商減少訂單後，公司裁減了數百個工作崗位，削減了生產和銷售預測。Mohawk Industries公司，在家得寶等零售商處銷售地板、地毯等產品，在最近的財報電話會議上表示，隨着零售商努力減少庫存，其許多產品的銷售額有所下降。

對於銷售一般商品的賣家來説，這種快速的命運逆轉尤為嚴重，比如Newell Brands公司，該公司向零售商提供揚基蠟燭、樂柏美容器和科爾曼露營裝備等產品。與需要定期補貨的食品不同，一般商品可能會佔據貨架空間數月之久。滯銷的商品不僅會帶來倉庫管理的麻煩：它們還會佔用可以投資於業務其他方面的現金。

去年，紐威爾的揚基蠟燭工廠在假日購物季前加緊生產囤積庫存。位於馬薩諸塞州沃特利的工廠人手嚴重短缺，公司不得不僱傭臨時工並動員辦公室員工——從高管到行政助理——參與生產線工作，包括安放燭芯和包裝蠟燭。

但到了春季，零售商開始發出庫存水平過高的預警。據知情人士透露，數月後沃爾瑪和塔吉特的採購方通知紐威爾及其他供應商，今年將取消原定計劃，不再對多種商品追加訂單。其中一位知情人士表示，零售商還要求紐威爾承擔更高比例的消費者折扣成本，這侵蝕了該公司的利潤。據相關談判知情人士稱，沃爾瑪正向眾多非食品類供應商提出類似讓利要求。

紐威爾首席執行官拉維·薩里格拉姆在接受採訪時表示，8月公司高層在亞特蘭大總部召開會議，銷售主管們彙報了訂單量下滑及零售商抵制漲價的情況。該公司在9月和上月連續兩次下調銷售與利潤預期。根據公司財報，沃爾瑪約佔紐威爾15%的銷售額，亞馬遜平台佔比約13%。

“世界已經變了，“薩里格拉姆説。他補充道，紐威爾與沃爾瑪仍保持良好合作關係，雙方團隊正共同開發新產品功能和促銷方案，在提供優惠的同時確保兩家公司的利潤空間。

沃爾瑪和塔吉特的發言人拒絕置評。這兩家公司分別計劃於週二和週三發佈季度財務報告。

Newell Brands公司首席執行官拉維·薩利格拉姆表示：“世界已經變了。“圖片來源：《華爾街日報》Lynsey Weatherspoon憑藉其巨大的採購能力，沃爾瑪在艱難的供應商談判中並不陌生。這家總部位於阿肯色州本頓維爾的公司，在成為美國最大零售商的道路上，幫助將權力平衡從大型消費品製造商轉向零售商。目前沃爾瑪在美國擁有約4700家門店，年收入達5728億美元。

“強硬和令人討厭是有區別的。但每個採購員都必須強硬。這就是工作。“沃爾瑪首位採購員克勞德·哈里斯在1992年沃爾瑪創始人山姆·沃爾頓的自傳《美國製造》中説道。

哈里斯先生舉了一個例子：沃爾瑪早期與大型製造商寶潔公司的談判。“我會威脅寶潔説不賣他們的商品，他們會説，‘哦，你不賣我們的商品就活不下去。‘而我會説，‘你看着吧。’“他説，低價能吸引顧客。

寶潔最終在沃爾瑪阿肯色州總部附近開設了辦事處，兩家公司同意共享銷售和庫存數據，以減少低效率，為購物者提供更低的價格。這成為數千家有意向沃爾瑪和其他零售商供貨的供應商效仿的模式，這些零售商現在通常佔製造商年銷售額的很大一部分。

零售商與供應商之間常就價格、產品準時交付以及熱門商品供應進行討論。在談判中，沃爾瑪和塔吉特常要求供應商降價，同時資助限時折扣或高流量區域產品營銷等舉措。

在美國經濟和通脹走向不明朗的背景下，這類談判預計將尤為激烈。零售商希望通過低價吸引拮据的消費者，而生產商則需提價以覆蓋上漲成本。

伊利諾伊州亞馬遜倉庫內的一名員工。圖片來源：Sebastian Hidalgo/華爾街日報"我們需要維持運營利潤和利潤率，他們同樣也需要，“金佰利公司CEO許仁杰在採訪中談及零售商時表示。這家從好奇紙尿褲到舒潔紙巾的家居必需品製造商表示：“他們不喜歡現行的所有定價方案。這類談判從未輕鬆過。但他們明白我們必須挽回利潤率，否則無法以正確方式投資品牌。”

許先生稱，金佰利正與沃爾瑪合作吸引顧客並提升銷量。公司努力保持貨架商品價格穩定，並將新品展示給零售採購方的時間從提前數月改為提前一年。“這樣他們能清楚我們將提供的產品，“許先生説道。

玩具製造商Super Impulse USA LLC（生產如風火輪小汽車和土豆先生等知名玩具的迷你收藏版）也在適應大型零售商的新行為。該公司首席執行官艾倫·多爾夫曼表示，今年秋季早些時候，他們注意到來自大型零售商的訂單放緩，這種速度在假日購物季前並不尋常。

總部位於賓夕法尼亞州布里斯托爾、擁有15名員工的Super Impulse公司被大型零售商做出一些改變，以幫助減少其商店和倉庫的混亂。多爾夫曼先生説，零售商希望Super Impulse縮小發貨包裝的尺寸，並自行進口更多商品。他補充説，此前Super Impulse曾將部分產品發往零售商在中國的港口集裝箱，然後由零售商將產品進口到美國。

這意味着Super Impulse將不得不增加支出。為了降低成本，Super Impulse的目標是與工廠談判更優惠的價格，並減少差旅費用。多爾夫曼先生表示，公司將保持員工工資穩定。他還表示，公司對2023年的工廠訂單持更為保守的態度。他説，近年來“出現了一些我們無法預料的意外情況”，“我們將增加支出，希望訂單能夠如期而至。”

來自Super Impulse的電子魔方，該公司為零售商提供如風火輪到土豆先生等知名玩具的迷你收藏版。圖片來源：Richard Drew/Associated Press供應鏈分析師和高管表示，零售商今年縮減訂單的全面影響可能要到明年年中或年底才會顯現。深圳驕陽工業公司是一家生產毛絨熊、兔子和其他定製玩具的中國南方工廠，該公司經理洪彬彬表示，今年來自歐美市場的聖誕訂單已枯竭。他補充説，早在新冠疫情暴發前，特朗普政府對中國商品加徵高額關税就已導致需求下降，促使一些美國企業將生產轉移至東南亞。

為節約成本，深圳驕陽停止了長期僱員的招聘。“如果接到更多訂單，我們可以僱傭零工，“洪先生説，這類員工可以隨時解聘。

揚基蠟燭和樂柏美容器製造商Newell表示，其庫存較去年底增加了約5億美元，公司正通過減產來降低庫存。該公司制定了未來幾個月削減庫存的計劃，儘可能避免打折銷售，並終止了與中國部分製造商的合約。

該公司將在11月和12月安排員工休假，並加快工廠和配送中心部分環節的自動化改造計劃。

對於中國生產的商品，如Newell旗下的Mr.Coffee咖啡機和科爾曼帳篷，由於這些產品需提前數月下單進口，供應鏈調整需約八個月時間。Saligram先生透露，最近在紐約的一次晚宴上，他與公司最大的中國供應商之一商討了進一步降低成本的方法。

“你不能讓自己消沉沮喪，”薩利格拉姆先生在談到命運逆轉時表示。“當一切都不順心時，你要説‘好吧，讓我們做好力所能及的事’。”

——本文由Grace Zhu和Ruth Simon共同撰寫。

聯繫作者 莎拉·納索爾，郵箱：[email protected]；莎倫·特萊普，郵箱：[email protected]

更正與補充説明

吉姆·哈格多恩是Scotts Miracle-Gro公司的首席執行官。本文早期版本錯誤地將他的名字寫為Scott。（已於11月12日更正）

刊登於2022年11月12日印刷版，標題為《沃爾瑪的新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