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年紀大了,但不一定更聰明——《華爾街日報》
Robbie Shell
在認定年齡讓你更睿智之前,請先思考:你對事物的看法既反映了對方,也同樣映射了你自己。插圖:克拉斯·維普蘭克我的小兒子結婚後不久,我曾建議他不要租下曼哈頓西村一套僅350平方英尺(約32.5平方米)的擁擠公寓——那是個人氣極高且租金昂貴的社區。我和丈夫剛結婚時,根本無法想象住在如此狹小的空間裏。
兒子沒有采納我的建議,去年夏天又續簽了一年租約。
事實證明,我對城市生活的認知已經過時。兒子這一代人離不開電子屏幕,不在辦公室時也能在咖啡館、健身房、城市公園、火車和飛機上遠程工作。週末,他們輕鬆步行、搭乘優步或地鐵穿梭於城市間,與朋友在酒吧或餐廳相聚。
直到最近,每當我看到漫畫裏盛氣凌人者向被動聽眾説教的畫面,總認為那是在諷刺別人——而非我這個充滿智慧、直覺敏鋭,時刻準備為身邊人提供睿智建議的長者。
如今我終於意識到問題所在。給朋友、前同事,尤其是成年子女提建議時,處處是我年輕時未曾察覺的雷區。那些我以為隨着年齡和經驗積累帶來的優勢,結果可能適得其反。
關於跳槽
今年早些時候,當我大兒子收到一份夢寐以求的工作邀約時,我建議他直接接受,不要嘗試談判更好的條件。當我的兒媳正在尋找新公司加入時,我建議她在尋找新工作的同時留在目前的職位上。
我本應保持沉默。在我這一代,工作邀約通常不可協商,而在尋找新工作時沒有工作,對典型的招聘經理來説會引發危險信號。如今的就業實踐已經大不相同,而我的建議與我不再參與的勞動力市場脱節。
與承認建議的過期日期同樣重要的是,我意識到我對某些問題的看法既反映了對方的情況,也反映了我自己。
例如,我最近向一位鄰居——我們都是第一次當祖母——提出了一個強烈表達的意見,認為她的女婿應該等待幾個月,再將他蹣跚學步的孩子送去治療,因為察覺到發展遲緩。
後來回想那次討論,我意識到我給鄰居的建議是基於我自己對治療的負面態度,而不是對她孫子情況的任何洞察。當我單身且二十多歲時,去看治療師被認為是一種時尚,就像嘗試最新的節食或參加新開設的瑜伽課一樣。但我注意到,在花費了大量金錢之後,這些療程似乎對任何人的行為或他們對自己的感覺都沒有太大影響。當我和我的兄弟姐妹們參加了一次治療會議來討論功能失調的家庭動態時,結果對每個人都很糟糕,而且沒有任何後續行動。當然,治療對某些人來説可能是有效的,甚至是救命的。我的經歷卻不同。
最近拜訪一位負責出售年邁母親郊區房產的朋友時,我建議她應該接受剛收到的99.5萬美元報價,而不是等待更高出價(她後來確實獲得了更高報價)。仔細想來,我的建議更多源於我個人性格中風險規避的一面,而非對房地產市場的瞭解。在康涅狄格州哈特福德市郊——這個世界保險之都長大的我,從小就深刻理解各類保險對防範災難(財務、天氣、事故、健康)的必要性。這不斷提醒着人們若選擇冒險而非安穩可能遭遇的種種不幸。
然而風險——願意押上全部家當創辦新公司、接受前途未卜但更符合價值觀的工作、在地球面臨空前挑戰時仍選擇為人父母——正是我們成年子女日常面對的世界常態。我這種穩妥行事的方式對我很適用,但對他人或我們所處的時代卻未必相關。
依然熱衷建議
坦白説:我並非完全停止給出建議。我的想法和觀點仍像PEZ糖果機彈出水果糖般源源不斷。事實上,我比以往更迫切地想要分享人生經驗,包括那些代際通用的道德困境建議——如何待人接物、應對欺騙與不信任、和平解決爭端。
但説話前更謹慎地思考有其好處。這不僅僅是因為我的建議可能已經過時。有些時候,尤其是對年輕人來説,他們應該被允許承擔自己決定的後果,從自己的錯誤中學習。畢竟,這就是我獲得那些現在如此渴望分享的經驗的方式。
我還給我的兒子們寫了一封信,放在他們的文件檔案裏,供他們隨時閲讀,信中列出了從友誼、內疚到職位頭銜、家庭剪貼簿和志願活動等各個方面的要點。我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折衷方案——遠距離的無聲建議,沒有回應的壓力。無論他們是否遵循任何建議,寫下這些建議感覺很好。
因此,我並沒有放棄我擁有智慧可以給予我所關心的人的信念。我的招牌仍然掛在一扇虛擬的門上,就像《花生漫畫》中露西攤位上的招牌:“心理幫助5美分。醫生在。”我的招牌不同。“謙遜地提供建議,”上面寫着,“免費,並且(大多數情況下)在請求時提供。”
謝爾女士是費城的一位作家。可以通過[email protected]聯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