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人才外流拖累俄羅斯經濟 - 《華爾街日報》

由九月軍事動員引發的俄羅斯技術人才第二次外流，正對本已受能源價格下跌衝擊的經濟形成拖累。

總統弗拉基米爾·普京徵召30萬人的命令使得企業和消費者在支出方面變得謹慎——至少暫時如此——他們目睹員工應徵入伍或前往邊境逃避徵召。

俄羅斯軟件公司MarketGuru.io聯合創始人兼首席技術官德米特里·西松表示，當時業務急劇放緩。“人們無心工作。他們要麼在逃亡路上，要麼被困在格魯吉亞邊境長達四天的車龍中，要麼坐在辦公室裏聽女同事哭泣，“西松談到動員令發佈後最初幾天的情況時説道。

他表示，自動員令發佈以來，公司約四分之一的技術團隊已離開俄羅斯遠程工作。MarketGuru.io公司向Wildberries等電商平台的獨立賣家銷售分析軟件，Wildberries是俄羅斯類似亞馬遜的企業。

總部位於俄羅斯南部城市塔甘羅格的MarketGuru.io（距離烏克蘭邊境僅約30英里）表示，銷售額最初下降，但促銷活動幫助業務反彈。

“有些客户因為恐懼而改變主意，他們害怕明天會發生什麼，“他説。

俄羅斯人力資源公司Ventra在9月動員令發佈前開展的調查顯示，25%的俄羅斯IT從業者正考慮離境，今年已有6%的人員外流。俄羅斯電子通信協會夏季調查也得出類似結論，21%受訪者表示正考慮遷移。

俄羅斯信息與計算機技術行業協會主任尼古拉·科姆列夫指出，動員令後離境的IT從業者數量約為春季第一波離職潮的2-3倍。儘管政府承諾技術人員不會被徵召，仍出現大規模流失。當局隨後宣稱已完成徵兵指標。

布良斯克國立理工大學經濟學家表示，科技行業雖僅佔GDP的6%，卻是戰前經濟增長最快的領域之一。該行業通過直接合作或技術外包，為俄羅斯勞動者創造了與西方企業對接的高薪崗位。人才外流不僅造成經濟損失，更凸顯俄羅斯經濟的內向化趨勢。

“俄羅斯真正留存的頂尖IT專家已所剩無幾，“獵頭公司HR Luna Park創始人兼CEO娜佳·彼得羅娃表示。該公司專為外國企業招募俄羅斯技術人才，目前正為近期移民或考慮離境的技術工作者尋找崗位。

俄羅斯央行在10月底表示，今年經濟將萎縮3%至3.5%。這將是今年全球所有大型經濟體中衰退最嚴重的。

維也納經濟與商業大學助理教授約翰內斯·瓦克斯對俄羅斯開發人員的人才外流現象進行了量化研究。他通過軟件協作平台GitHub對俄羅斯用户賬號進行了地理位置分析。

截至11月8日，約13%的俄羅斯開發者在個人資料中更新了新的國家，另有13%隱藏了所在地信息，這一比例是其他可比國家開發者的四倍。研究顯示，GitHub上最活躍的俄羅斯開發者變更所在地信息的概率更高。

位於莫斯科的微軟總部。戰前科技行業曾是俄羅斯經濟增長最快的領域之一。圖片來源：Mikhail Japaridze/Zuma Press"我估計目前約有五分之一的開發者已離開俄羅斯。“瓦克斯教授表示。

人才外流對經濟的衝擊將直接影響政府財政——由於戰爭開支增加、社會支出擴大以及能源價格下跌，俄財政本已出現赤字。

俄羅斯自由使命基金會經濟學家兼理事謝爾蓋·扎沃龍科夫指出，俄羅斯勞動人口原本就在減少，人才外流將進一步抑制消費支出。他表示，當前部分民眾應徵入伍，部分選擇移民，還有些人試圖通過非正規現金經濟逃避徵兵：“剩餘勞動力面臨的税收負擔正在加重。”

今年2月，總部位於加州山景城的拼車初創公司inDrive在莫斯科及其發源地西伯利亞城市雅庫茨克約有1200名員工。

“到年底我們將清零（在俄員工）。“inDrive首席執行官阿爾森·託姆斯基表示。

該公司在動員令發佈前已將約800名員工重新安置，主要遷往哈薩克斯坦和塞浦路斯。託姆斯基稱，這加速了inDrive轉移剩餘員工的計劃。他表示不願搬遷的員工將被解僱。

“人們正處於危險中，“託姆斯基談到員工可能被徵召入伍及該國更廣泛的內部不穩定風險時説，“離開俄羅斯更安全。”

對於曾在故鄉雅庫特地區投資技術、藝術和環境可持續發展的託姆斯基而言，當前形勢令人心碎。

“當地經濟嚴重依賴石油和天然氣，“他説，“我曾努力説服所有人必須押注知識領域…現在這變得困難且不可能實現。”

俄羅斯總統普京為烏克蘭戰爭發佈軍事動員令期間，民眾排隊等待入境哈薩克斯坦。圖片來源：美聯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