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ameStop的瑞安·科恩希望超越迷因股之王 - 《華爾街日報》

瑞安·科恩是這場投資革命的代表人物，他吸引了業餘交易者，懲罰了華爾街，並讓網絡迷因戰勝基本面分析。但他的其他投資策略則更為保守。

這位37歲的億萬富翁通過在線寵物零售商Chewy公司發家，在去年的市場狂熱期間聲名鵲起——當時他利用持有的困境中的遊戲零售商GameStop公司股份推動高管團隊改組並出任董事長。他神秘的推文（包括一張自己將筷子插進鼻孔的照片）幫助其投資作為所謂的"迷因股"獲得病毒式傳播，並激勵追隨者們對做空該公司的專業交易員實施報復。

據知情人士透露，科恩在GameStop上約10億美元的賭注，還不到他超25億美元淨資產的一半。他投資組合集中在約10只股票上，其中包括對大型品牌公司的被動持股——這些標的在任何謹慎退休人士的經紀賬户中都能找到。

紐約證券交易所交易大廳屏幕上顯示着GameStop的標誌和交易信息。圖片來源：Brendan McDermid/REUTERS科恩是科技巨頭蘋果公司的大股東，截至上週五收盤持有620萬股價值超9億美元。他還持有包括富國銀行和花旗集團在內的美國大型銀行股份，並正在逐步建立對奈飛公司的被動持股。他表示相信這家流媒體巨頭在今年股價暴跌後已被低估。科恩對花旗和奈飛的投資此前未被報道過。

科恩先生在模因股狂熱後的首輪採訪中表示，他不投資風險投資、私募股權、對沖基金、債券或加密貨幣。他的投資策略借鑑了金融界兩位傳奇人物建立的模式：價值投資者沃倫·巴菲特和企業維權者卡爾·伊坎。與92歲高齡的伯克希爾哈撒韋公司掌門人巴菲特一樣，他尋求被低估的企業，低價買入股票並長期持有；與86歲的伊坎相似，他試圖識別更多他認為管理不善的公司並推動其變革。

科恩上月與伊坎會面。他表示也與巴菲特有過交談。巴菲特證實曾與科恩對話，但表示"不記得任何具體細節"。

當科恩大舉進軍遊戲驛站時，他的名人身份和對公司運營方式的蔑視使他在董事會或當時的高管中鮮有支持者。部分跟隨他買入遊戲驛站股票的散户投資者目前處於虧損狀態。專業投資界許多看空遊戲驛站前景的質疑者大有人在——根據FactSet數據，做空該股的空頭頭寸佔流通股比例近18%。

就連伊坎在上月會面時也向科恩表示，他認為遊戲驛站估值過高。科恩稱這並未困擾他：“他是元老級人物，我對他取得的成就深表敬意。“他在談及伊坎時如是説。

父與子

科恩先生在蒙特利爾長大，是兩兄弟中的弟弟。他的父親泰德·科恩經營着一家進口玻璃器皿的企業，這家企業是由科恩的祖父創立的。他的母親是一名幼兒園教師。

據他兒子講述，老科恩接手玻璃器皿生意時，公司經營困難，但他成功扭轉了局面。他每天早上6點就到崗，脱下西裝外套去倉庫幫工人卸貨。然後汗流浹背地回到辦公室，專注於公司的銷售和會計工作，並密切關注500種不同產品的庫存。

科恩先生説，他的父親還會用每一分不需要用來舒適地養家的錢購買股票。他偏愛藍籌股、鐵路和公用事業公司，並持有加拿大銀行的股份。他每天都會從頭到尾閲讀報紙。

科恩先生説，隨着年齡的增長，他和父親的關係變得更加親密。他們一起玩接球遊戲，一起去看電影，在某些週末，他們會騎着雪地摩托穿過蒙特利爾北部的一個結冰的湖，然後享用漢堡和肉汁奶酪薯條作為午餐。他的父親還帶他去電子遊戲商店EB Games（GameStop的前身），年輕的科恩會在那裏購買他喜歡玩的遊戲，比如《使命召喚》。

當小科恩12或13歲時，他的父親向他展示了股市80年的歷史。股票的回報超過了房地產。科恩開始用為當地企業建網站賺的錢自己購買股票。他説，他最早買的股票是蘋果公司和多倫多道明銀行。

他從未在父親的玻璃器皿生意中工作過，但確實為其建立了一個網站。他説，父親支持他放棄大學學業、專注於創業的決定。“他説，‘我的想法不重要；你做的任何決定對你來説都是正確的決定。’”科恩先生開始從事聯盟網絡營銷的自由職業，這包括購買網絡廣告並在其為商家促成銷售時賺取佣金。

年輕的瑞安·科恩（左）和他的父親泰德·科恩，後者影響了他的投資哲學。照片：瑞安·科恩2011年，他在參觀社區寵物店為他的貴賓犬購買商品後，萌生了創辦Chewy的想法；他和他的聯合創始人——一位來自喬治亞州的計算機程序員，多年前在聊天室相識——放棄了原本開設在線珠寶店的計劃。科恩先生表示，他的父親成為了他的“沉默董事會成員”，儘管在公司中沒有任何職位或股份，卻對他的決策提供了建議。

他在祖父母度假的佛羅里達州推出了Chewy，並在幾年內將其打造成一個自給自足的企業，其增長對行業內的老牌玩家構成了重大威脅。到2016年，競爭對手PetSmart Inc.的同店銷售額開始下降，這至少部分歸因於Chewy的迅速崛起。擁有PetSmart的私募股權公司BC Partners的董事長雷蒙德·斯維德最終給科恩先生髮郵件，詢問他是否有意出售Chewy。

投資銀行Allen & Co.的合夥人南希·佩雷茨曼曾投資Chewy，她在談判中為科恩先生提供建議。她敦促他籌集更多資金作為保險策略，以避免被迫出售公司，從而在與PetSmart的談判中佔據更有利地位。儘管這意味着稀釋現有投資者和他自己的股權，科恩先生還是同意了。

“在那之前，瑞安完全可以被單純歸類為一個企業家，“佩雷茨曼女士説。“他這類人中的許多人可能會説：‘我們要全力以赴。‘我認為這是他後來演變成更平衡、更保守的商人的第一個跡象。”

如果不出售公司，科恩先生將面臨為Chewy準備首次公開募股的艱鉅任務。考慮到其他上市電子商務公司的交易情況，這似乎是一個冒險的選擇。就在科恩先生的第一個兒子出生幾周後，他的父親突發嚴重心臟病。老科恩先生倖存了下來。

Chewy聯合創始人瑞安·科恩在為他家的貴賓犬去社區寵物店時想出了這個商業創意。圖片來源：Michael Nagle/Bloomberg News2017年PetSmart以33.5億美元收購Chewy，創下了電子商務公司最高收購價的紀錄。科恩先生出售了全部股份，税前獲利約10億美元。他於2018年卸任CEO一職。

‘科恩爸爸’

科恩先生的父親於2019年12月去世。不久後，這位兒子轉向了激進投資。

這一切始於遊戲驛站。2019年初他開始買入這家零售商的股票時，他表示看到一支被大量做空壓低的低價股。他欣賞其忠誠的客户羣——這讓他想起了Chewy。他認為，在正確領導下，公司可以重煥生機。

“我越是深入研究，就越瞭解（其）領導層和管理團隊，就越意識到他們與我是截然相反的，“他説。“他們不可能做正確的事，因為他們沒有拿自己的資本冒險。”

2020年8月，科恩先生在一份監管文件中公開披露了他在遊戲驛站的激進投資立場，並於2020年11月向公司發送了一封信。2021年1月，這家零售商將他和他兩位前Chewy同事納入了董事會。

遊戲驛站在Reddit的WallStreetBets論壇等網絡社區中早已引發熱議。科恩先生加入遊戲驛站董事會的消息推動股價飆升。當月遊戲驛站多頭將股價推高至每股483美元，而年初不到20美元。網友們開始稱科恩先生為"科恩爸爸”。

紐約市的一家GameStop門店。圖片來源：Richard B. Levine/Zuma Press科恩先生推動GameStop高管團隊（包括時任首席執行官和首席財務官）卸任，並敦促公司投資轉型為更現代化的零售商。在董事會成員和高級管理人員大規模離職後，GameStop於2021年6月任命他為董事長。

成千上萬的散户投資者仍在仔細研究科恩先生的社交媒體帖子，尋找有關公司或股票走勢的線索。例如，許多人將他去年發佈的照片解讀為對GameStop即將進行股票分割的暗示——照片中他將筷子插進鼻孔並分叉在兩側。

“他可能會發布一張Blockbuster（影視租賃公司）的照片或是把筷子插進鼻孔的自拍，人們立刻就會開始解讀其中含義，“來自南佛羅里達州的23歲青年薩姆·埃爾德表示。他去年辭去軟件工程師工作成為全職交易員，2021年初通過Reddit瞭解到科恩先生併購買了GameStop股票。

與科恩共事過的人表示，迷因股現象讓他始料未及，但他欣然接受，這為他原本低調的個性增添了幾分張揚。

“我認為他追求的不是名聲，但這種知名度確實對他有利，“傑伊·帕克表示。他曾在貝萊德集團任職期間早期投資了Chewy寵物電商，後創立私募股權公司Prysm Capital。

由於科恩避免吹噓個人持股或提供投資建議（其父親曾告誡他不要這樣做），他並不直接與散户投資者互動。他表示自己的推文只是個性展示：“我只是做真實的自己”。他補充道：“我不想揣測人們如何解讀這些內容。”

該零售商的股價已從之前的飆升高點回落，而科恩先生對公司扭虧為盈的計劃保持沉默。他表示自己不會花太多時間關注分析師對其策略——或任何公司策略——的評價。

他在公司任職不收取任何報酬。但監管文件顯示，截至目前，他持有的逾3600萬股股票已為其帶來約9億美元的賬面收益。

23歲的個人交易員埃爾德表示，他對公司嘗試轉型的部分舉措（如涉足非同質化代幣領域）並不看好，但仍支持科恩先生。“我抱有很高期望，願意用資金追隨他的每一步棋。“他説道。

新質疑聲

父親傳授的商業經驗也激勵着科恩在Bed Bath & Beyond公司發起股東積極行動。

“和父親一樣，我更願意與真正做實事的實幹家為伍，“科恩表示，“想到華爾街或董事會成員們無所作為卻坐享高薪，看到既得利益者獲取數十萬無風險報酬時，我就感到憤慨。”

曼哈頓一家Bed Bath & Beyond門店。圖片來源：Taidgh Barron/ZUMA Press他在3月披露持有該公司9.8%股份時，批評了Bed Bath & Beyond高管過高的薪酬待遇。同時敦促公司收縮業務範圍，考慮剝離Buybuy Baby連鎖業務或出售整個公司。

幾周內，該公司與科恩先生達成協議，新增了他指定的三位董事。然而隨後數月，銷售下滑和流動性問題持續惡化。

接着在八月，意外發生了：當迷因股狂熱再次席捲市場時，Bed Bath & Beyond的股價開始反彈。數日後，新文件顯示由於公司股票回購導致科恩持股比例上升，其股價進一步飆升。

但隨着股價攀升，科恩開始拋售清空全部持股，獲利約6000萬美元。在他披露拋售消息後，Bed Bath & Beyond股價應聲暴跌。此舉引發訴訟，指控他涉嫌實施所謂的"拉高出貨"騙局。

科恩的發言人當時稱該訴訟"毫無根據"且"基於未經證實的指控”，表示將申請駁回。科恩本人因與公司簽訂靜止協議拒絕置評。Bed Bath & Beyond未回應評論請求。

泰迪的啓示

科恩表示現在每天主要閲讀報紙、財報、委託書和電話會議記錄，每晚僅睡四五個小時。他稱正在尋找其他低價股，不排除再次發起維權行動，並表示無暇參與社交活動。

十月中旬，他致電伊坎先生，請求在其邁阿密住所會面。他表示並無特定議程，只是想結識這位在1980年代因與環球航空等公司交鋒而聲名鵲起的激進投資者。並非葡萄酒行家的科恩先生稱，他帶了一瓶價值千元的木桐羅斯柴爾德酒莊佳釀，因聽聞伊坎對美酒頗有鑑賞。

會面結束時，科恩提出與伊坎合影。後者應允後，據知情人士透露，次日看到科恩將這張未加説明的照片發佈在擁有30餘萬粉絲的推特賬號時頗感意外。照片中科恩身着白色牛津襯衫與休閒褲，伊坎則穿着皺巴巴的短褲和粉色Polo衫。社交媒體評論者猜測這暗示伊坎認可遊戲驛站，但知情人士表示，這位資深投資人實際向科恩表明過該股估值過高。

目前科恩正基於父親教誨創作系列童書《泰迪》，內容涵蓋努力工作、儲蓄理財的重要性。他提到父親還教導他要尊重普通人。

“我欽佩散户投資者，而華爾街機構卻嘲笑他們，“科恩説，“坦白説，這令我作嘔。”

——Cara Lombardo與Akane Otani對本文亦有貢獻

**聯繫方式：**Miriam Gottfried，郵箱 [email protected]；Caitlin McCabe，郵箱 [email protected]

出現在2022年11月19日的印刷版中，標題為《Meme股之王下一步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