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官》評論：不懼戰鬥的男人們——《華爾街日報》

小喬治·S·巴頓將軍圖片來源：生活圖庫/Shutterstock如同演員與政客，將軍們的才能也參差不齊。即便在最具劃時代意義的戰爭中，也只有少數人能在歷史上留下深刻足跡，多數人只是巨星光芒下的模糊剪影。

二戰造就了十餘位歷經數十年仍熠熠生輝的軍事領袖。其中三位——伯納德·蒙哥馬利英國陸軍元帥、德國陸軍元帥埃爾温·隆美爾和美國喬治·巴頓將軍——在戰火平息近80年後仍令人神往。他們的聲譽在歐洲和非洲戰場贏得，卻在膠片中永存。1943年電影《沙漠大捷》展現了蒙哥馬利在阿拉曼的決定性勝利；1951年《沙漠之狐》由詹姆斯·梅森飾演隆美爾，賦予這位為希特勒效力的"善良德國人"傳奇色彩；而1970年大片《巴頓將軍》使喬治·巴頓成為文化符號。

鮮明的個人風格令他們被歷史銘記：蒙哥馬利的貝雷帽、隆美爾的皮風衣、巴頓的象牙柄手槍與將星羣，在視覺上就與眾不同。“我寧願被矚目也不要被忽視”，奧馬爾·布拉德利將軍回憶巴頓如是説（據傳哈里·杜魯門總統曾嘲諷：“就算他內褲上鑲星星我也不意外”）。

二十一世紀，他們交織的軍旅生涯持續引發傳記研究熱潮，如丹尼斯·肖沃爾特的《巴頓與隆美爾》、特里·布萊頓的《戰爭大師：巴頓、蒙哥馬利與隆美爾》及彼得·卡迪克-亞當斯的《雙雄記》。如今桑赫斯特皇家軍事學院高級學者勞埃德·克拉克攜新作《統帥之路：巴頓、蒙哥馬利與隆美爾的領導力征程》加入這場對話。

克拉克先生筆下的主角們都是特立獨行之人，他們以搶同僚風頭為樂。蒙哥馬利"若認為坦誠的分歧能帶來更大利益，就絕不會迴避與他們對峙"，克拉克解釋道，“然而在許多人眼中，他那動輒演變成違抗軍令的任性舉止，不過是為博取關注的惺惺作態。”

克拉克指出，巴頓"對疏於自我提升的同僚公然嘲諷，激怒了不少人"。這位年輕軍官曾在給妻子的信中直言：“我現在的名聲簡直臭不可聞…估計有人恨不得毒死我。”

二戰期間，隆美爾精心塑造親臨前線的將軍形象，總配合攝影師拍攝自己滿身塵土、護目鏡掛在頸間、在裝甲車上發號施令的照片。“隆美爾深諳形象的力量，只要發現鏡頭對準自己就絕不放過機會，“克拉克寫道。

當蒙哥馬利抵達北非與隆美爾交鋒時，克拉克嚴格的視角敍事略顯斷裂——我們先是透過隆美爾之眼目睹阿拉曼戰役的關鍵時刻，隨後敍事又折返英國，追溯蒙蒂從英格蘭南部到埃及阿拉曼的傳奇征程。

與隆美爾如出一轍，蒙哥馬利始終保持本色並活躍於士兵中間。“這個穿着不合規臃腫毛衣、燈芯絨褲和鬆垮貝雷帽（彆着將軍徽章與皇家坦克團徽章）的瘦小邋遢軍官，從不放過任何直接訓話的機會。”

當巴頓將軍氣勢洶洶地登上舞台時，克拉克先生的時鐘再次倒轉，回到1942年巴頓在美國本土指揮坦克部隊的時期，隨後迅速掠過北非、西西里島戰役直至諾曼底登陸前夕。克拉克筆下的巴頓正如其"血膽將軍"綽號所暗示的那樣——既誇誇其談又性格複雜。

1943年末離開地中海戰區後，這三位將領在北歐重聚，迎來戰爭的終章。從諾曼底登陸到歐洲勝利日，蒙蒂雖戰功赫赫，卻因難以在複雜的盟軍團隊中協調配合而屢遭詬病。克拉克毫不避諱地描寫了蒙蒂與艾森豪威爾將軍、美軍、皇家空軍及皇家海軍之間的人際衝突，也未對其在卡昂、阿納姆和安特衞普關鍵戰役中的遲緩表現網開一面。

在艾森豪威爾和布拉德利麾下的巴頓堪稱追擊戰大師。“大規模機動殲滅戰正合巴頓胃口，“克拉克寫道。但隨着1944年底盟軍推進速度放緩，這位自負的加利福尼亞人對蒙蒂的剛愎自用及艾森豪威爾對英國人的縱容暴跳如雷。蒙蒂和巴頓誰更讓艾森豪威爾頭疼，這個爭論或許永遠沒有答案。

隆美爾仍是悲劇性人物。作為希特勒長期寵愛的將領，他在諾曼底防禦戰中陷入海陸空全面劣勢的陣地戰。儘管克拉克認定隆美爾並未深度參與刺殺希特勒的陰謀，但1944年10月他被牽連並被迫自殺，中斷了可能與蒙蒂和巴頓展開的史詩級對決。

在《指揮官》一書中，克拉克先生通過三位特立獨行者的稜鏡，將目光聚焦於個性與軍事領導力的交匯點。教學風格、戲劇性表現以及與士兵的互動等細節，為這些戰爭標誌性領袖塑造了精彩立體的形象。

其他高級指揮官同樣表現出色，但應把克拉克筆下的三人組置於更廣闊的指揮體系背景下審視。若沒有布萊德雷將軍、英國將領邁爾斯·鄧普西和陸軍元帥格爾德·馮·倫德施泰特這樣的團隊型將領作為基石，像巴頓、蒙哥馬利和隆美爾這樣的個人主義者就失去了施展才華的舞台。

反過來説，《指揮官：布萊德雷、鄧普西與馮·倫德施泰特》這個書名恐怕就少了些韻味。

本文作者喬丹先生著有《兄弟·對手·勝利者：艾森豪威爾、巴頓、布萊德雷與推動盟軍征服歐洲的夥伴關係》一書。

本文發表於2022年11月19日印刷版，原標題為《永不怯戰的男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