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力重重的美國人計劃減少聖誕禮物購買和慈善捐贈——《華爾街日報》

全美各地的家庭、零售商和慈善機構正感受着通脹壓力，準備迎接一個寒酸的假日季。

數據顯示，美國消費者和企業已削減了禮物、慈善捐款和節日活動的支出計劃。這種節衣縮食的做法可能會破壞許多人的年終氣氛，尤其是對那些在11月和12月實現最大份額銷售和捐贈的企業和非營利組織而言。

“我們希望有一個強勁的捐贈季，但我們並不指望它，”醫療援助非營利組織Direct Relief的首席執行官托馬斯·泰伊(Thomas Tighe)説。該組織每年收到約20億美元的捐贈藥品、物資和現金，用於向全球提供援助。

奧帕爾·霍爾特-菲利普(Opal Holt-Philip)的孩子們——5歲、9歲和12歲——將成為物價上漲的主要受害者之一。霍爾特-菲利普女士一直確保孩子們在聖誕節醒來時能看到樹下堆滿禮物，就像她小時候一樣。霍爾特-菲利普女士和她的丈夫安東尼·菲利普(Anthony Philip)通常會攢幾個月的錢，提前購物來完成願望清單。在過去，這意味着每個孩子能收到20多件小禮物。但今年不行了。

今年春天，他們在邁阿密的兩居室公寓的租金從2020年搬來時的1365美元漲到了2600美元。33歲的健康博主霍爾特-菲利普女士説，由於還要為買房攢錢，她讓孩子們每人選一件“真正的好禮物”。她和丈夫今年也決定不互送禮物。

霍爾特-菲利普女士説，這一切感覺不對，但“我們得吃飯。”

今年消費者物價漲幅超過工資增速，高通脹的頑固程度超出許多政策制定者預期。儘管就業市場強勁、疫情期間積累的家庭儲蓄形成緩衝且通脹放緩跡象初現，但高昂的生活成本仍令消費者感到不安。

密歇根大學估算，過去六個月的家庭情緒與2008年末至2009年初相當——當時金融體系瀕臨崩潰、失業率飆升。該指數也反映出1970年代通脹達兩位數時的警戒水平。

美國人口普查局10月初的家庭調查顯示，41%的美國人（約9500萬）表示難以支付基本家庭開支，而一年前這一比例為29%。

歐珀·霍爾特-菲利普與丈夫安東尼·菲利普去年聖誕節和三個孩子的合影。圖片來源：菲利普家族德勤9月對5000名受訪者進行的第37次年度假日購物調查顯示，今年人均計劃購買9件禮物，低於去年的16件。家庭預期總支出為1455美元，較去年1463美元有所下降。受訪者還表示計劃縮短購物時間。

非營利研究機構世界大型企業聯合會每月開展家庭信心調查，其數據顯示今年人均禮品預算從2021年的648美元降至613美元。家居裝飾、傢俱、電器、珠寶和工具是預算削減最顯著的品類。

在消費者金融網站Bankrate八月份對2415名成年人進行的調查中，84%的假日購物者表示今年將採取省錢策略——包括使用優惠券和折扣、減少購買數量、選購更便宜的禮物和品牌，或自制禮物。

當然，這種預期可能會發生變化。經濟學家發現，家庭並不總是按照他們在調查問卷中所説的那樣行事。汽油和食品價格的下降或股市的上漲可能會提振假日消費。最近的一份政府報告顯示，10月份零售額有所回升，部分原因是價格上漲。

最好的消息可能是通脹有所緩解。

‘媽媽的內疚’

在連續數月提高價格後，一些公司正押注降價將提振銷售並清理庫存。

代表美國96%玩具銷售公司的玩具協會預測，本季將迎來降價。根據追蹤數千種零售商品在線價格的分析公司DataWeave Inc.的數據，服裝價格也在下降。Gap公司提供高達60%的折扣，這一優惠力度在去年假日季幾乎不可能實現，當時供應鏈問題導致零售商庫存不足。

新墨西哥州阿爾伯克基市Color Wheel Toys的老闆Keri Piehl照片：Keri Piehl目標公司高管上週表示，消費者已縮減開支，導致銷售額和利潤下降，促使該公司計劃在假期期間通過折扣清理滯銷庫存。

許多獨立商店無法承受大幅折扣。新墨西哥州阿爾伯克基市Color Wheel Toys的老闆Keri Piehl表示，去年銷售強勁，但擔心今年顧客會轉向網購或大型零售商。為降低成本，她停止訂購大號購物紙袋，並通過批量採購節省運費。Piehl女士稱，她將多餘商品存放在家庭辦公室中。

過去八十年間，高通脹似乎一直抑制假日季消費。二戰以來，有十一個假日季的消費者價格指數達到或超過6%；今年十月該指數為7.7%。商務部數據顯示，這些年份的消費者支出平均增長率僅為1.2%，而低通脹年份則為3.4%。

美國消費者支出已連續數月呈下降趨勢。經通脹調整後，去年支出激增超8%，而今年前九個月增幅不足2%。

“我沒有取消聖誕節計劃，也不是吝嗇鬼，“FlexShopper公司首席執行官Richard House本月向分析師表示，這家佛羅里達州博卡拉頓的在線零售商主要服務低信用評分消費者，“但我們對可能出現的消費規模持謹慎態度。”

富國銀行的財務規劃專家邁克爾·利爾施負責指導該行遍佈美國各地分行的本地顧問團隊。他表示，今年有如此多家庭討論縮減開支令他感到震驚。

一些家長會帶孩子去商店明確瞭解他們想要什麼。“杜絕驚喜，真正做到務實，“利爾施説。“如果你回想10、20到30年前，當時有種觀念是讓親戚贈送生活必需品。現在又迴歸這種理念了。減少非必需品，多買必需品。”

瑪吉·恩裏克斯和她的女兒萊拉。圖片來源：賈達·艾倫德克薩斯州奧斯汀市的單身母親瑪吉·恩裏克斯去年為2歲女兒萊拉和大家庭花費了約1000美元購買禮物。今年，她計劃把萊拉同父異母哥哥不再玩的恐龍玩具和遊戲包裝起來，作為女兒的聖誕禮物。

37歲的恩裏克斯是一家社交媒體公司的數字廣告銷售開發代表，週末還兼職開優步來支付日託、房租和雜貨費用。她的數字銷售合同將在三月到期，正擔心公司預算削減問題。

往年恩裏克斯都會為貧困兒童捐贈在線聖誕心願單和玩具募捐活動。今年她擔心自己可能不得不從捐贈者變為申請受助者。

“今年我無法按照自己的意願給予幫助，這讓我感到有些失落，”她説。“我為自己能夠供養女兒感到非常自豪，當我做不到時，我會感到非常不足，母親的內疚感就會湧上心頭。”

艱難的選擇

根據“捐贈美國基金會”的數據，感恩節和聖誕節之間的一個月佔慈善捐贈的20%到30%。

救世軍的領導者們感到擔憂，他們的搖鈴志願者從路人那裏收集捐款。肯尼斯·G·霍德專員表示，許多人正面臨一個艱難的假期季節，“尤其是那些不得不在購買玩具、把食物放在桌上或支付水電費之間做出選擇的人。”

霍德先生説，美國各地需要幫助的人的請求比去年增加了25%到50%，他預計投入救世軍紅色捐款箱的硬幣和紙幣會減少。

去年，理查德·法雷利在紐約州奧本歡迎向救世軍捐款。照片：凱文·裏沃利/美聯社眾籌平台Kiva對2000名美國人進行了調查，發現許多人計劃比去年減少慈善捐贈：44%的人歸咎於資金不足，42%的人表示捐贈是“特權人士的事”。

非營利組織“捐贈星期二”和籌款專業人士協會表示，全國範圍內的捐贈者數量在第二季度急劇下降，主要是由於500美元以下的捐贈減少。在此期間，籌款總額增長了6.2%，但未能跟上第二季度超過8%的通脹率。

節日工作聚會的氣氛也顯得不那麼喜慶。為紐約、舊金山和洛杉磯的《財富》500強企業和初創公司策劃活動的派對策劃人阿維塔爾·昂加爾表示，許多面臨招聘凍結或裁員的客户今年沒有預算舉辦精心策劃的活動。

全國各地的餐館都感受到了影響。

在達拉斯地區擁有四家墨西哥餐廳的馬尼·布尚表示，在疫情前，每逢這個節日季，他通常會收到數十份100人以上的聖誕活動餐飲訂單。而目前他一份都沒有接到。他説，大型團體預訂比2019年下降了95%。

布尚表示，總體銷售額有所上升，但由於租金、勞動力和食材成本的上漲，他幾乎只能勉強維持收支平衡。一磅雞胸肉的價格現在是4.33美元，而一年前是2.99美元。“我以前付14美元就能僱到一個好廚師，”他説，而現在即使是水平一般的廚師也要每小時18美元。

邁阿密健康博主霍爾特-菲利普女士則看到了積極的一面。她希望有限的家庭禮物預算能讓家人更關注節日的真正意義：共度時光。

她、丈夫和三個孩子計劃首次與十幾位親戚在密蘇里州多尼芬的一間家庭小屋裏共度聖誕節。霍爾特-菲利普説，他們將在壁爐前烤棉花糖，玩“家庭問答”遊戲。如果運氣好的話，孩子們將第一次看到下雪。

“老實説，如果按計劃進行，”她説，“減少送禮的聖誕節可能會成為我們的新常態。”

寫信給Rachel Wolfe，郵箱：[email protected] 和 Jon Hilsenrath，郵箱：[email protected]

更正與補充説明

自二戰以來，假日期間通脹率有11次達到或超過6%；截至2022年10月，該數字為7.7%。本文早期版本錯誤地稱消費者價格指數達到了這些百分比，而非該指數的變化率。（2023年1月23日更正）

刊登於2022年11月21日印刷版，標題為《通脹抑制假日消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