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美麗與血淚》評論:一位藝術家與她的行動主義 - 《華爾街日報》
Kyle Smith
南·戈爾丁,左照片:南·戈爾丁今年最受讚譽的紀錄片之一是《所有的美麗與血淚》,它本質上是兩部電影合二為一。它既是一部關於藝術攝影師南·戈爾丁充滿悲傷人生的傳記片——她童年時深愛的姐姐芭芭拉自殺身亡,此後她似乎一直難以保持穩定——也是一部更具政治傾向的抨擊薩克勒家族及其現已破產的公司普渡製藥的作品。影片將阿片類藥物危機歸咎於該家族和公司,這一危機源於普渡製藥廣遭濫用的處方藥奧施康定的銷售成功。
這兩個故事之間的聯繫在於,戈爾丁女士在一次手術後開始服用阿片類藥物,並因此上癮。當她戒除藥物後,她發起了一場旨在羞辱薩克勒家族的運動。影片展示了她和她的團隊多年來在主要博物館進行學生式抗議——裝死、製造騷亂——其中一些博物館的牆上還掛着她的攝影作品。這位藝術家認為,她的名聲會促使這些機構移除薩克勒家族的名字,這些名字被顯著展示以感謝該家族的慈善捐贈。在某些情況下,這確實發生了,儘管伴隨着訴訟風暴,而不僅僅是戈爾丁女士和朋友們設計的宣傳噱頭。
由曾因愛德華·斯諾登紀錄片《第四公民》獲得奧斯卡獎的勞拉·波伊特拉斯執導,這部電影將戈爾丁女士的激進主義呈現為一種極其有效的詩意正義工具。這幾乎沒有道理。普渡製藥和薩克勒家族已經通過訴訟受到了充分的懲罰,但現在他們已經被排擠出去,美國的成癮問題繼續惡化,如今以芬太尼(通常是非法仿製的)為主要禍害,而不是任何與薩克勒家族有關的藥物。
戈爾丁女士和她的姐姐芭芭拉照片:南·戈爾丁這部電影的亮點在於它對半上流社會中一個極度痛苦生活的令人眩暈的感人描繪。得益於戈爾丁女士的旁白敍述和她生活的親密照片,它有一種擴展日記條目的感覺。69歲的戈爾丁女士,年輕時在紐約市中心鮑厄裏及其周邊地區當過酒吧女招待、舞女和性工作者,在70年代開始因拍攝她那個邋遢社交圈中的人物而引人注目。她的作品以變裝皇后、同性戀亞文化以及在骯髒環境中擺出性感姿勢的憂鬱女性為中心,坦率且有時令人震驚,對當時對高端藝術畫廊來説是一種新奇的下流生活方式毫不掩飾的坦率。戈爾丁女士擅長製作配樂的陰鬱迷人的幻燈片展示,如《性依賴的敍事曲》,這些作品後來可以重新包裝成咖啡桌書籍。她的作品具有原始、直白、不做作、紀錄片式的風格,與當時不斷變化的審美品味完美契合。
電影的另一半則顯得乏味甚至平庸。影片從未解釋為何將薩克勒家族的慈善捐贈從藝術界轉向其他領域會是關心藝術的人所期望的。但觀眾看到戈爾丁女士及其盟友取得了勝利——紐約大都會博物館和英國泰特美術館等機構相繼拒絕接受該家族捐贈,並移除了展廳與側廳的薩克勒冠名。片尾戈爾丁宣稱這實現了"問責",不過她坦言更希望看到薩克勒家族面臨(未具體説明的)刑事指控。
儘管戈爾丁痛失胞姐的經歷令人心碎(片名源自其精神崩潰的姐姐芭芭拉在精神病院檔案中的描述),但她對薩克勒家族的抨擊卻像在尋找替罪羊,將怒火發泄在這個財力雄厚的目標上。2014年她向《衞報》坦言,自己從青少年時期就開始吸食海洛因等毒品,遠早於接觸奧施康定,與姐姐去世並無關聯:“我不能用這個當藉口…我從小就渴望亢奮狀態,想當癮君子…只想活得與母親截然不同。“這番自白瓦解了影片的隱含主題——即普渡製藥為牟利無情利用了戈爾丁終身的絕望,迫使她用藝術武器反擊。作為人物傳記,《美人與流血》引人入勝;但作為社會控訴,它難以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