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聯儲有充分理由放緩加息步伐——華爾街日報

終於，我們似乎迎來了一些關於通脹的好消息。11月10日當10月消費者價格指數低於預期時，市場的狂喜無疑過度了。但別讓這掩蓋了不止一個月的好消息。

過去四個月的年化CPI通脹率現在僅為2.8%。而在此之前的四個月，這一數字是12.2%。四個月比一個月更能説明問題，儘管時間仍然太短，無法宣佈趨勢。沒有人應該認為通脹已經持續下降了超過9個百分點。一個更現實的指標可能是12個月的通脹率，目前為7.7%，而四個月前是9.1%。這是進步。

比市場穩定得多的美聯儲應該如何看待這一進展？正如尤吉·貝拉(Yogi Berra)那句著名的建議：當你來到岔路口時，就選擇一條路走。最近發佈的美聯儲公開市場委員會(FOMC)本月初的會議紀要顯示，許多成員認為他們現在可能正處於這樣的岔路口——也許是時候放慢其瘋狂的加息步伐了。

記住，自3月以來，美聯儲一直在追趕。其聯邦基金利率目標區間的上限現在為4%，而開始時是0.25%。委員會在9月會議後宣佈其多年意圖時，預計最高將達到4.5%至4.75%的區間，儘管主席傑羅姆·鮑威爾(Jerome Powell)此後暗示其內部觀點已經上調。

假設你正在考慮將利率最高上調至5%或5.25%，而你已經達到了4%。正如FOMC所認識到的，繼續每次會議加息75個基點似乎有點過頭。看起來是時候放慢腳步，“縮減”加息步伐了。美聯儲還沒有到停止的邊緣。但現在似乎是考慮減速的時候了，也許在12月13日至14日的會議上加息50個基點，或者——我敢説嗎？——甚至25個基點。委員會在做出決定前還會看到一份CPI報告。讓我們希望這份報告能將“低通脹”的連勝紀錄延長至五個月。

此外，包括鮑威爾先生和副主席萊爾·佈雷納德在內的多位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成員已公開談論貨幣政策的長期滯後性。這又是一個鴿派信號。為什麼？

在疫情粗暴打斷經濟常態之前，我們通常認為聯邦基金利率變動對實際國內生產總值的主要影響存在約一至兩年的滯後期——隨後還需一年左右通脹才會顯著反應。若這些疫情前的估算仍適用，我們現在感受到的僅是美聯儲緊縮政策最早期的微弱跡象，更多影響仍在傳導中。

忽視這些傳導效應會加劇政策過沖風險——即過長時間持續加息導致經濟陷入衰退。所幸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多數成員意識到這一風險，這也是我預測2023年經濟衰退將較為温和的原因之一。

放緩加息步伐是一回事，停止加息則另當別論。美聯儲需要看到更多通脹下降的證據才會停止加息，而目前此類證據依然不足。7.7%的12個月年化通脹率雖低於9.1%的峯值，但仍處於過高水平。

若採用美聯儲青睞的核心個人消費支出價格指數（剔除食品和能源價格）來衡量，通脹數值雖較低，但通縮進展微乎其微。截至9月的過去12個月核心PCE通脹率為5.1%，自4月以來基本維持在該水平附近，僅短暫小幅回落。

自2021年以來，除總需求過剩外，還有三個特殊因素推高了通脹：能源價格、食品價格和供應鏈瓶頸。美聯儲和其他央行在抑制通脹的過程中，前兩項幾乎未獲助力。然而終於，供應鏈瓶頸顯現緩解跡象。自去年秋季以來，美國西海岸主要港口集裝箱卸貨後的平均等待時間縮短了一半以上。同期，從中國等地運輸集裝箱的成本也大幅下降。這些進展將逐步緩解核心通脹壓力。

誠然，通脹方面傳來了一些被市場自然放大的好消息。更為冷靜的美聯儲看到了這些積極信號，但也意識到仍需付出艱鉅努力。我們其他人可以從央行努力避免過度緊縮中獲得慰藉，並祝願其好運。

本文作者布林德是普林斯頓大學經濟學與公共事務教授，1994-96年曾任美聯儲副主席，最新作品為《美國貨幣與財政史1961-2021》（普林斯頓大學出版社）。

5月4日，華盛頓美聯儲大樓。圖片來源：jim watson/法新社/蓋蒂圖片社出現在2022年11月25日的印刷版中，標題為“美聯儲有充分理由放緩加息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