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能不想贏得羅馬彩票——《華爾街日報》

插圖：托馬斯·富克斯歷史學家阿曼達·福爾曼從過往中探尋當今世界的起源。閲讀往期專欄請點擊此處。

本月加州有人贏得了20.4億美元的強力球彩票頭獎——這是美國曆史上最高獎金。中獎概率微乎其微：普通人死於空難的概率（通常估算為約1100萬分之一）甚至高於贏得強力球或超級百萬彩票的概率（約3億分之一）。儘管如此，去年仍有近半數美國成年人購買過彩票。

驅使人們冒險碰運氣的不僅是糟糕的數學計算。彩票滿足了人類在隨機事件中尋找意義的深層需求。從中國到希伯來的諸多古代文明都盛行"抽籤術"，即通過抓鬮讓神意顯現。《聖經·箴言》有云：“籤放在懷裏，定事由耶和華。”

古希臘人最早將抽籤用於非宗教目的以確保公正。雅典人使用名為"抽籤器"的裝置隨機遴選陪審員和公職人員，防止不當干預。羅馬人則有過更殘酷的抽籤應用：一種名為"十一抽殺律"的集體軍罰，要求恥辱軍團每十名士兵隨機抽選一人處決。有記載的最後一次使用是在一戰期間，由法國（可能還有意大利）軍官執行。

羅馬人還為彩票開發了不那麼血腥的用途，比如作為國家財政收入來源。尼祿皇帝可能是首位採用抽籤系統充實國庫而不必加税的統治者。

羅馬帝國覆滅後，彩票在西方有了其他用途——例如分配市場攤位。但直到1441年後，國家彩票才重返歐洲，當時布魯日市成功嘗試用彩票為社區項目籌資。不過這類籌款活動並非總能奏效。1567年，由於民眾對英國當局缺乏信任，伊麗莎白一世女王首屆（也是最後一屆）國家彩票銷售嚴重遇冷。

當彩票確實發揮作用時，收益可能非常可觀：在新大陸，彩票收入支撐了詹姆斯敦殖民地最初幾年的運營，還資助了哈佛、耶魯、普林斯頓、哥倫比亞等眾多學府。1729年法國哲學家伏爾泰通過國家彩票暴富——該彩票將每張債券作為頭獎抽獎券來銷售債券。他採用的手段並不光彩：伏爾泰與投機者聯盟利用彩票設計漏洞，大量購入極其廉價的債券。

腐敗醜聞與經營失敗最終使彩票業付出代價。法國小説家巴爾扎克等批評者將彩票稱為"貧困的鴉片"，譴責其剝削窮人的本質。19世紀20年代末起，大西洋兩岸陸續頒佈了一系列反彩票法。即使在彩票仍合法的地區，相關爭論也持續不斷。俄國小説家契訶夫在1887年短篇小説《彩票》中揭示了彩票的腐蝕性：一對知足常樂的夫婦僅因可能中獎而備受折磨，最終淪為憤懣不平的怨偶。

新罕布什爾州是1964年首個解除彩票禁令的美國州份。自那時起，事實證明州彩票既非預言中的災難，也非萬能解藥。至於仍堅持不設彩票的五個州——阿拉巴馬、阿拉斯加、夏威夷、內華達和猶他——它們的發展一切如常。

刊載於2022年11月26日印刷版，標題為《你可能不想贏得羅馬彩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