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擔憂破壞活動，派出獵雷艦和無人潛艇巡邏管道 - 《華爾街日報》

意大利海軍掃雷艦"ITS Numana"號近日在一條從北非向歐洲輸送天然氣的管道上方航行時，其聲吶系統探測到管道附近有金屬物體。

“這顯然存在風險，“該艦指揮官吉安路易吉·巴貝里西中尉表示。於是艦艇向650英尺深的海底投放機器人進行詳細勘察，發現那只是一張生鏽的桌子。

直到不久前，意大利海軍還很少對海底管道進行檢查。但9月26日波羅的海"北溪"天然氣管道發生爆炸事件後，這一情況徹底改變。自那以後，保護維持歐洲電力供應和家庭供暖的管道網絡、能源電網和天然氣終端設施，已成為歐洲各國的國家安全優先事項。

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後，莫斯科逐步削減對歐天然氣出口，暴露出歐洲依賴俄油氣資源的風險。而連接俄德兩國的"北溪"管道爆炸事件，則揭示了歐洲另一大軟肋：其基礎設施極易遭受物理攻擊。

儘管沒有歐洲國家政府指認爆炸事件嫌疑人，但部分歐洲官員表示他們認為俄羅斯負有責任。俄方則否認與爆炸事件有任何關聯。

保護歐洲能源基礎設施是一項艱鉅任務。挪威海域和地中海區域縱橫交錯着超過6000英里的天然氣管道，歐洲水域還有1000多處海上油氣設施。能源與安全分析人士指出，任何類似"北溪"爆炸的襲擊事件，由於海底管道檢修難度大且海水會加劇損壞，修復工作將耗時數月甚至數年。

意大利海軍的掃雷部隊近期已將工作重心從搜尋和拆除二戰時期遺留的水雷與炸彈，轉向持續監控輸送天然氣至國內的海底管道。意大利國防參謀長朱塞佩·卡沃·德拉戈內上將表示：“我們已加強海面及水下巡邏力量，包括動用潛艇、遠程操控水下潛航器和空軍部隊。這不僅是為了探測事故是否發生，開展監控行動本身就能形成威懾。”

ITS阿爾蓋羅號船員正在操控無人潛航器調查不明物體。圖片來源：Andrea Micelli/華爾街日報高級士官朱塞佩·阿戈斯蒂諾正在檢查線控水下潛航器"冥王星Plus"入水前的狀態。圖片來源：Andrea Micelli/華爾街日報當前歐洲各國政府幾乎都在陸地和海洋展開類似行動，有時甚至動用缺乏相關訓練的警察和軍事力量。軍艦、遙控水下作業車和軍用飛機正對海底管道及海上鑽井平台進行巡查，警察部隊、陸軍預備役乃至特種部隊都在油氣設施周邊駐防。

“烏克蘭戰爭，尤其是北溪管道爆炸事件，給我們敲響了警鐘，”丹麥海軍指揮官兼哥本哈根大學分析師延斯·温澤爾·克里斯特弗森表示，“如果北溪爆炸是一個信號，那麼它成功表明他們能在任何地方打擊我們，無論是天然氣管道還是風力發電場。”

戰前，歐盟約45%的天然氣進口依賴俄羅斯（包括管道天然氣和液化天然氣），德國和意大利等國尤其依賴。歐洲各國政府匆忙從挪威、阿爾及利亞、美國等地進口以替代俄羅斯天然氣。目前歐盟天然氣進口總量中約15%來自俄羅斯。

得益於暖秋天氣，歐洲各地天然氣儲存設施目前基本處於滿儲狀態。但今年冬季任何天然氣短缺都可能使歐洲經濟陷入嚴重衰退。經濟學家指出兩大主要風險：持續寒流，以及天然氣管道、儲備設施或其他關鍵基礎設施遭遇災難性事件。安全官員表示，此類設施大多缺乏防護，是最易受攻擊的目標。

“俄羅斯已不再侷限於通過削減能源出口來操控西方，而是明確表明連盟國的能源基礎設施也可能成為襲擊目標，”愛沙尼亞國防部政策規劃司司長克里斯蒂安·梅表示。該國已加強海上監控。

丹麥國防部發布的照片顯示北溪天然氣管道泄漏現場，該管道於9月因爆炸受損。圖片來源：丹麥國防部/ZUMA PRESS俄羅斯表示其仍是歐洲可靠的天然氣供應方，並將輸氣量減少歸咎於西方制裁導致的技術困難。克里姆林宮發言人未回應本文的置評請求。

專注於海上威脅的哥本哈根安全公司Risk Intelligence首席執行官漢斯·蒂諾·漢森表示，歐洲武裝部隊缺乏全面保護能源基礎設施所需的資源。“冷戰結束後，如果你在北海或波羅的海作業，幾乎不會考慮安全風險評估，“他説，“關於能源項目對環境、鳥類或水流影響的評估很多，但涉及安全的評估極少。”

他表示，需要增派人力並加裝管道傳感器等設備，才能預防未來的破壞行為。

英國正在採購兩艘專門用於偵測海底電纜和管道威脅的艦船。其中首艘艦船將提前數月於1月交付。

爆炸發生時，北溪管道並未向歐洲輸送天然氣。事後西歐領導人迅速將目光轉向挪威——目前歐洲大陸最大的天然氣供應國。

挪威皇家海軍司令魯內·安德森與德國、法國和英國的海軍同行進行了交流。照片：《華爾街日報》的Knut Egil Wang在得知爆炸事件後，挪威皇家海軍司令魯內·安德森通過安全視頻線路與德國、法國和英國的海軍同行進行了短信和通話，並與北約盟軍海上司令部負責人通了電話。“人們立即意識到，北海實際上比波羅的海的管道對歐洲安全更為重要，”他説。

據北約一名官員稱，自那以後，北約部隊增加了在波羅的海和北海的海上存在。北約常設第一海上集團，一支多國反應部隊，目前正在波羅的海。德國、英國和法國海軍幫助挪威保護石油平台、水下電纜和管道等基礎設施，這一行動由北約協調。

有時俄羅斯艦隊也不甘落後。據挪威武裝部隊稱，上個月挪威和英國護衞艦在巴倫支海南部巡邏時，俄羅斯海軍艦艇緊隨其後。

挪威海岸警衞隊的巡邏船KV Tor已修改了其常規航線，以經過點綴在西部海岸的陸上石油和天然氣設施。“我們降低速度，使用雙筒望遠鏡和雷達，看看是否有異常情況，”船長約爾根·瓦爾佩·瓦勒姆説。

在陸地上，武裝預備役人員在科爾斯尼斯天然氣處理廠和其他能源設施外站崗。海岸警衞隊的船隻在北海的鑽探平台周圍巡邏，公司正在使用遠程操作的水下船隻檢查向歐洲買家輸送天然氣的管道網絡。

約爾根·瓦爾佩·瓦勒姆，手持雙筒望遠鏡，挪威海岸警衞隊船隻KV Tor的船長，正在該國西海岸巡邏。照片：克努特·埃吉爾·王為《華爾街日報》拍攝從KV Tor上看到的挪威卑爾根附近科爾斯尼斯天然氣處理廠的景色。照片：克努特·埃吉爾·王為《華爾街日報》拍攝在德國，該國嚴重依賴通過北溪管道從俄羅斯輸送的天然氣，政府表示正在通過直升機和船隻加強海上警力。德國還在保護正在建設的浮動液化天然氣接收站，以接收來自美國和其他地方的貨物。如果預期的年底開放有任何延遲，可能會導致天然氣短缺，並迫使政府實行能源配給。

德國西北部城市奧爾登堡的警察局長約翰·屈梅負責加強在附近港口城市威廉港建設的液化天然氣接收站的安全。他組建了一個包括特種部隊在內的小組來保護該接收站。“在能源危機時期，威廉港的液化天然氣接收站對整個德國來説尤為重要，”他説。

能源公司也在加強其場所的安全措施。運營德國最大天然氣儲存設施Rehden的Astora GmbH表示，已加強安保，包括出入控制和周邊視頻監控。

自北溪管道爆炸事件以來，北海及該國其他地區的油氣田上空多次報告發現無人機。挪威當局已起訴四名俄羅斯公民非法操作無人機。

其中一人是安德烈·亞庫寧，其父弗拉基米爾·亞庫寧是俄羅斯總統普京的親密盟友。警方指控安德烈在挪威最北端的斯瓦爾巴羣島上空飛行無人機，違反了禁止俄羅斯公民在該國操作無人航空器的新法律。他的案件定於11月下旬開庭審理。

亞庫寧的律師在書面聲明中表示，他承認在斯瓦爾巴使用業餘無人機進行自然攝影和攀巖路線研究，但認為其行為並不違法。律師稱現行法規對持雙重國籍的遊客規定不明確。亞庫寧持有俄羅斯和英國雙重國籍。

守衞Kollsnes天然氣處理廠的挪威預備役軍人。圖片來源：Knut Egil Wang/華爾街日報據全國機場運營商Avinor稱，10月中旬挪威兩座石油工業樞紐城市的機場因疑似發現無人機，關閉空域數小時。

“我們不相信俄羅斯會採取任何公開行動，”挪威情報局副局長拉爾斯·諾德魯姆表示，因為莫斯科希望避免引發北約的直接回應。“主要的擔憂是那種隱蔽的破壞活動。”

諾德魯姆稱，特別是圍繞挪威管道基礎設施的警戒級別很高。“正如我們在‘北溪’事件中所見，這些設施極易遭到破壞，因此我們看到了挪威及其盟友增加的軍事存在，”他説。

北約部隊也在密切關注地中海的俄羅斯艦隊。近年來，俄羅斯海軍作為介入敍利亞戰爭的一部分，增加了在該地區的存在。它使用敍利亞的塔爾圖斯港作為基地。自烏克蘭戰爭開始以來，緊張局勢不斷升級。如今，地中海總是有一艘美國航空母艦。

挪威護衞艦停靠在卑爾根。圖片來源：Knut Egil Wang for The Wall Street Journal7月，俄羅斯和美國軍艦在意大利南端附近對峙，當時兩艘俄羅斯船隻跟隨一艘美國航空母艦進入亞得里亞海。意大利海軍用護衞艦、潛艇和偵察機跟蹤俄羅斯船隻，直到它們駛離。

9月，一艘俄羅斯核動力潛艇數十年來首次在地中海被發現。

意大利國防參謀長卡沃·德拉戈內上將表示：“俄羅斯試圖向聯盟施壓，測試其戰備狀態，並收集其雷達反應情報。”

對意大利而言，保護從北非和阿塞拜疆輸送天然氣的海底管道是首要任務。意大利海軍現配備一艘獵雷艦及軍事潛水員，持續巡查位於海平面3000多英尺以下的天然氣管道和電信光纜。

意方還正在建立海底物體精確位置數據庫，記錄從塑料桶到洗碗機等所有已勘察過的海底物體。

自9月下旬任務啓動以來，尚未發現蓄意破壞的證據。

意大利海軍獵雷部隊指揮官裏卡多·馬爾基奧少將説：“這是否意味着破壞不會發生？不。但我們的戰備水平非常高，且達到歷史新高。”

**撰稿人：**瑪格麗塔·斯坦卡蒂，郵箱：[email protected]；金·麥克雷爾，郵箱：[email protected]；喬治·坎切夫，郵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2年11月26日印刷版，標題為《歐洲嚴防管道遭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