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緊張局勢促使日本發生重大轉變 - 《華爾街日報》

東京

中國的騷亂、烏克蘭戰事升級、伊朗持續動盪：過去一週國際局勢風雲變幻。但靜水流深的變革往往影響更為深遠。作為全球最穩定的國家之一，日本街頭沒有抗議人羣，只有官僚們埋頭處理文件撰寫報告。

然而這些報告內容將對世界政治產生巨大影響——甚至可能決定中美競爭的走向。

德國時代轉折（即放棄綏靖政策作為對俄關係基礎，轉向增加軍費開支的歷史性轉折）已引發廣泛關注。但筆者近期東京之行發現，日本正在推進的變革比柏林方面的任何舉措都更為深遠，且擁有更廣泛的共識基礎。

疫情期間，日本週邊政治軍事緊張態勢持續加劇。中國"戰狼"外交官頻頻對日發表激烈言論，朝鮮加速推進導彈計劃，俄羅斯入侵烏克蘭震撼了篤信《聯合國憲章》二戰後國際法框架的日本民眾。中國對俄侵烏的支持令日本觀察家震驚，更警醒世人中國可能對台灣發動攻擊的危險性。

日本預計將在年底前發佈新版國家安全戰略，國內外觀察家普遍預期這將是一份重磅文件。日本正計劃實現國防開支翻倍、部署可打擊亞洲大陸目標的"反擊"導彈武器、發展基於尖端技術的世界級軍工產業，並將自衞隊升級為全球最強軍隊之一。

過去三年間，日本發生了轉折性變化。曾經堅定奉行和平主義的公眾輿論已發生轉變。民調顯示，目前超過60%的民眾支持增加軍費開支。以往避免將中國稱為威脅的官員們，如今直言不諱地談論對抗中國的必要性，以及在必要時協防颱灣。外交官和軍事分析家一致認為，中國控制枱灣及周邊海域將嚴重損害日本的國際地位。有多人向我表示，中國在佔領台灣後的下一步將是沖繩主權聲索。另有人指出，控制枱灣及周邊海域將使中國扼住對日本至關重要的貿易航線命脈。

許多觀察家曾預計，作為廣島選區出身的首相，岸田文雄會採取比前任安倍晉三更為温和的路線。但正因其過往的鴿派形象，岸田迄今的政策突破反而比安倍有時強硬的作風遭遇更小阻力。就連長期與自民黨聯合執政的公明黨等傳統和平主義力量，也減弱了對增強軍力的反對聲浪。

東京的動向舉足輕重。日本是美國最重要的盟友，兩國戰略同盟是美方印太地位的基石。日本在強化自主防衞能力的同時深化日美同盟，這對中國重塑東亞格局的努力構成重大阻礙。在菲律賓和東南亞地區，日本的投資貿易有效制衡着中國經濟影響力。相較於美國在人權等問題上時常生硬的説教，日本更含蓄且具文化敏感度的外交方式在亞洲各國往往更見效。日本與印度、澳大利亞關係的穩步深化，更是促成"四方安全對話"快速發展的關鍵因素。

仍有許多工作待完成。儘管在韓國總統尹錫悦領導下日韓關係有所改善，但兩國關係依然緊張。日本自身經濟停滯，且在經合組織中債務與GDP之比最高，將難以維持必要的軍事建設。

但就目前而言，美國必須採取更多行動來確保東亞的和平。鑑於跨越太平洋的漫長軍事補給線，以及一旦爆發敵對行動可能面臨的補給困難，美國應在該地區部署大量武器和物資。美國、台灣地區和日本的官員都告訴我，目前的庫存嚴重不足。

除此之外，華盛頓還需要制定一項區域經濟戰略。擴大美國與亞洲友好經濟體之間的經濟一體化，是任何印太長期政策的重要組成部分。

美國在全球範圍內吸引強大盟友的獨特能力，對我們的國家安全和我們所珍視的價值觀仍然至關重要。日本的戰略覺醒具有歷史意義，美國人應竭盡全力予以支持。

11月17日，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在曼谷。圖片來源：共同社/Zuma Press刊發於2022年11月29日印刷版，標題為《全球緊張局勢促使日本發生鉅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