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巴巴之道》書評：無界商業之道 - 《華爾街日報》

阿里巴巴創始人馬雲（中）2014年在紐約證券交易所。圖片來源：jewel samad/Agence France-Presse/Getty Images中國零售巨頭阿里巴巴的年度報告，可能是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檔案中最奇特的文件之一。和大多數此類文件一樣，它一頁又一頁地列舉了投資者面臨的風險。但阿里巴巴的列舉並非全是套話。它強調的風險中包括其股東可能帶來的"公開市場壓力，迫使公司關注短期業績而非長期價值創造"。

不過，對於一家信條是"客户第一，員工第二，股東第三"的上市公司，人們還能期待什麼呢？

黃明威(Brian A. Wong)的《阿里巴巴之道》(The Tao of Alibaba)一書對阿里巴巴不同尋常的文化和非正統的管理理念作了令人欽佩的介紹。美國人黃明威在阿里巴巴1999年成立後不久加入該公司，並在20年時間裏三度在該公司工作。如果你想深入研究數字，這本書不適合你；從書中你不會知道該公司的各種業務是盈利還是虧損。相反，黃明威描述了指導這家快速發展的公司的理念，該公司在製造業全球化中發揮了重要作用。

這本書的書名——黃明威將"道"譯為"the way"——是他歸功於該公司前首席戰略官曾鳴的一句話。正如黃明威所解釋的：“它體現了我們的信念，即阿里巴巴的優勢不在於開發和向市場推出產品，而在於真正把握客户的需求，協調其團隊和運營，以更好地配合和服務這些需求、共同的人類願望和目標。”

這與阿里巴巴創始人馬雲最初利用互聯網戰略相去甚遠——1999年中國鮮有人能接觸網絡時，他就試圖將中國小型製造商與世界連接。2000年聘請世貿組織前總幹事彼得·薩瑟蘭擔任顧問後，這家名不見經傳的公司立即獲得了海外批發商和零售商的信任。阿里巴巴迅速擴展到供應商認證、保障交易的第三方託管等配套服務，為其目標客户——缺乏經驗的小企業主提供了安全感。數千名阿里員工奔赴中國各地鄉鎮開發潛在供應商，另有數千人接聽諮詢電話。“有時感覺我們更像保險銷售公司而非科技企業，“蔡崇信回憶道。

最初的阿里巴巴國際站至今仍在運營，供應鋅合金皮帶扣（起訂量1000件）、酒店卧室套件、禽舍排氣扇等商品。但如今公司主要收入源自2003年推出的淘寶零售平台及全國實體店。阿里還是僅次於亞馬遜和微軟的全球第三大雲計算服務商，並持有馬雲控制的金融科技公司螞蟻集團33%股權。

蔡崇信特別強調馬雲的英語教師背景：“他既不會編程也不精通軟件架構，但他深刻理解改革開放浪潮中尋找商機的目標客户心理。“這種技術背景的缺失反而使其更容易接納新思路：“雄心勃勃的商業領袖往往不願放權，但馬雲從一開始就明白必須倚重他人專長。他給予技術團隊充分的創新空間，而非事無鉅細地管控。”

2000年，馬雲宣佈阿里巴巴的使命是"讓天下沒有難做的中國生意”。隨着時間推移，這一使命已演變為最新版本——根據阿里巴巴年報，現階段的使命是"讓天下沒有難做的生意”。黃先生指出，這類簡潔有力的表述不僅引導着員工行為，也塑造着客户與投資者的期待。“即便在與公司高層的會議中，我們也很少討論盈利等財務指標，而是聚焦於是否服務好客户羣體，以及阿里巴巴平台的紅利是否得到廣泛分享。“他回憶道。

與使命宣言相呼應的詳細願景聲明，則通過可量化的目標勾勒出未來5到10年的發展路徑。但黃先生強調，企業願景應兼顧內外視角，着重闡明對客户、員工及社區的影響。正是這種前瞻思維促使阿里巴巴在2008年金融危機期間實施降費政策。“公司相信即便短期利潤受損，這一舉措能幫助客户渡過難關，未來與阿里建立更緊密合作，最終實現股東長期利益。“書中寫道，“最終我們不僅提升了客户忠誠度，還實現了銷售與利潤雙增長。”

對於阿里巴巴的發展爭議，黃先生着墨不多。書中未詳述2005年馬雲如何吸引雅虎斥資10億美元收購40%股權；未提及中國政府要求降低外資持股比例的內情；也未解釋2019年雅虎迫於投資者壓力清倉剩餘11%股權時，阿里為何未啓動回購。關於阿里與螞蟻集團複雜的拆分過程，以及2020年政府叫停螞蟻上市等重大事件，本書均未涉及。對於投資者質疑的"阿里合夥人"制度——這個旨在傳承企業文化卻獨享董事會多數提名權的特殊治理架構，作者僅用一句話帶過。

儘管如此，王先生寫了一本非常值得一讀的娛樂性書籍。當一家成功的公司告訴股東其指導原則是“自信、靈活、做自己”時，或許其他企業的高管們可以從中汲取經驗。

萊文森先生的最新著作是《跳出框框：全球化從物質流動到思想傳播的演變》。

本文發表於2022年11月29日印刷版，標題為《無國界商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