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智英在香港接受共產黨司法審判 - 《華爾街日報》

編者按：香港出版商黎智英因涉嫌違反中國國家安全法，定於12月1日受審。以下內容改編自《華爾街日報》社論版編輯保羅·A·吉戈特11月15日在紐約市美國研究基金會晚宴上，授予黎智英肯尼斯·Y·湯姆林森新聞勇氣獎時的講話：

今晚我的主要任務是談談黎智英，很高興你們通過阿克頓研究所的視頻看到了他的一些個性。可以説，黎智英以最直接的方式讓你知道他的想法。

黎智英今晚無法到場。他不能來是因為他被關押在監獄裏。12月8日他將迎來74歲生日。但中國共產黨將他監禁，因為即使年事已高，他們仍然懼怕他。他是自由力量的危險榜樣，他敢於為之奮鬥，不計後果。

我們美國新聞界的人喜歡用“向權力説真話”的陳詞濫調。我們自詡為報道富人和權貴。但説實話，我們過得很輕鬆。我們在第一修正案和美國法治的保護下寫作。我們幾乎不會因為工作而受苦，還常常用獎項自我祝賀——往往自視過高。

黎智英冒着一切風險向共產黨權力説出民主的真相。這才是真正的勇氣。

黎智英1948年出生於中國大陸，當時共產黨革命正在掌權。他和他的兩個兄弟姐妹不得不自食其力，因為他的母親獨自撫養他們，平時在外工作。

正如吉米所述及他人所記載，10歲時他在火車站當行李搬運工，一位乘客用巧克力棒當小費給他。他發誓要逃到一個能找到這種東西的地方。12歲時，母親安排蛇頭幫他逃離當時正遭受共產主義平均主義瘋狂掠奪的中國。

於是吉米來到香港，在血汗工廠打工，月薪摺合8美元。他自學英語，20歲時已掌管整個工廠。幾年後他創立了自己的服裝品牌佐丹奴，將其發展為遍佈30個國家、擁有2000多家門店的零售連鎖企業。

吉米本可以億萬富豪的身份安度餘生。但1989年目睹北京天安門大屠殺後，他決定向香港和中國人民傳遞自由的訊息。他創辦了《蘋果日報》和壹傳媒，《蘋果日報》一度風靡香港，在這個750萬人口的城市擁有60萬訂閲用户。

吉米首次進入《華爾街日報》視野，是比爾·麥高恩向主編高德思建議讓姊妹刊《遠東經濟評論》報道吉米及其服裝品牌。報道刊發後，吉米邀請比爾和高德思共進午餐。高德思給比爾的手寫便條中，比爾誤將吉米稱為"香港唯一通讀弗里德里希·恩格斯著作的人"——就是與馬克思合著《共產黨宣言》的那位恩格斯。

實則不然。吉米寫的是他乃唯一通讀弗里德里希·哈耶克著作之人。二者天差地別。黎智英對哈耶克推崇備至，尤其鍾愛《通往奴役之路》，或許因為他曾生活在那條路上，親眼見證其終點。

黎智英曾通過《蘋果日報》和壹傳媒推動香港民主事業，以及中國承諾維持50年不變的港人治港。他與同僚的努力卓有成效，數百萬港人——尤其是年輕一代——開始組織起來為民主投票。但這被北京共產黨視為重大威脅，於是他們頒佈了國家安全法，以此為由逮捕了黎智英等曾在街頭以靜默方式爭取自由的抗議者。

如你所見，黎智英是信奉資本主義與自由的企業家。如今我常聽到政治右翼用"企業媒體"一詞作為嘲諷，這種表述並不恰當。企業只是所有權的一種形式，其本身並無立場。企業媒體的優劣取決於運營者——黎智英經營傳媒企業的方式，與我的老闆魯伯特·默多克並無二致。當企業為新聞業提供抵禦政府侵擾的資源時，它完全能成為自由獨立媒體的捍衞者。

正因如此，標榜保護私有合約的香港政府不僅逮捕了黎智英及其編輯，更摧毀了壹傳媒並關停《蘋果日報》。共產黨必須同時消滅黎智英的公司與他的出版物。

當共產黨的鐵鉗收緊香港時，黎智英的眾多友人察覺險境力勸他離港。持有英國護照的他本可移居英國或其他地方。與他共事二十年的商業夥伴馬克·西蒙講述過這段往事：退役將領傑克·基恩將軍曾以命令口吻要求馬克轉告黎智英立即撤離。

吉米告訴馬克轉告將軍，正如傑克當年認為有責任為祖國參加越戰一樣，如今已步入晚年、一生受饋良多的他，也認為有責任為香港而戰——正是這片土地給予了他實現繁榮的自由。

於是吉米留在了香港。最終他遭到逮捕。他必將被定罪，餘生或許將在獄中度過。或許唯有美國政府介入，某天才能讓他重獲自由。至少這是我們這些朋友所祈望的。

吉米是虔誠的信徒，晚年皈依天主教，比爾·麥高恩是他的擔保人與教父。這份信仰無疑支撐着他在獄中的日子。

對我們這些享有自由、受第一修正案保護、擁有發聲平台的人來説，讓吉米的故事流傳下去就是我們的責任。絕不讓世界遺忘這位正義之士遭受的不公。

中國共產黨政府終將倒台。暴政總會終結，即便比我們期望的更久。當共產主義政權崩塌時，黎智英將被銘記為中國自由的英雄之一。此刻，他為我們所有信奉自由市場與自由民眾的人樹立了勇氣與信念的楷模。

黎智英圖片來源：ERIC LI/南華早報 via Getty Images刊發於2022年11月30日印刷版，標題為《黎智英面臨共產主義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