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在烏克蘭的戰爭使黑海從北約邊緣地帶躍居中心舞台——《華爾街日報》

布加勒斯特——北約橫跨大西洋，但近期最受關注的水域卻在其東翼：黑海。

這片長期處於地區爭端中心的海域，自俄烏兩國在其北岸交火以來，已成為俄羅斯對烏戰爭的主戰場。2014年莫斯科從烏克蘭奪取的克里米亞半島深深嵌入黑海，駐紮着俄羅斯重要艦隊。

2008年遭俄羅斯入侵的格魯吉亞位於黑海東側。北約成員國羅馬尼亞、保加利亞和土耳其分佈在其西岸與南岸，其中博斯普魯斯海峽和達達尼爾海峽的通行權由土耳其掌控。來自高加索和中亞的能源經由黑海及周邊通道輸往歐洲和全球。

11月29日北約外長會於羅馬尼亞首都召開時，黑海安全問題將直接或間接貫穿議程。羅馬尼亞選擇主辦此次會議，部分目的正是為了提升國際社會對該地區的關注。

歐美眾多政治家和地緣戰略家指出，黑海戰略地位長期被低估。羅馬尼亞總統約翰尼斯11月28日與北約秘書長斯托爾滕貝格聯合記者會上強調，直到今年6月北約年度峯會，在羅方倡議下黑海的戰略重要性才首次被納入北約長期戰略。

曾擔任北約盟軍最高指揮官的美國退役海軍上將詹姆斯·斯塔夫裏迪斯表示：“黑海匯聚了眾多盟國、夥伴國與對手國，藴藏豐富油氣資源，掌控關鍵糧食運輸通道，如今更成為烏克蘭戰爭前線，其對北約安全具有生死攸關的意義。”

當俄羅斯在2月對烏克蘭發動全面入侵令世界震驚時，它試圖封鎖黑海大片區域，封鎖烏克蘭港口——中斷該國的糧食出口——並從軍艦上向敖德薩等城市發射導彈。

烏克蘭展開反擊，擊沉了俄羅斯黑海艦隊旗艦"莫斯科"號巡洋艦。基輔軍隊還襲擊了其他艦艇，並奪回戰爭初期被俄方佔領的黑海戰略要地蛇島。隨着烏軍海上襲擊行動升級，俄軍將黑海艦隊大部分艦艇重新部署到克里米亞或海上更偏遠位置，削弱了這些艦艇的作戰效能。

10月，烏克蘭重創了俄羅斯橫跨刻赤海峽的海上橋樑，切斷了莫斯科與克里米亞的通道。

與此同時，聯合國和中東國家的外交施壓促使俄羅斯總統弗拉基米爾·普京同意開通烏克蘭農產品出口走廊。

美國官員表示，拜登政府對於在黑海挑戰俄羅斯一直猶豫不決，部分原因是擔心武裝艦船可能升級衝突，或公海上的意外事件可能將美國或北約捲入戰爭。

北約秘書長斯托爾滕貝格週二在布加勒斯特表示，黑海對北約具有戰略意義，自2014年以來北約已加強在該地區的存在。他指出，美國和法國等成員國定期派遣先進偵察機巡邏該區域，法國近期還在該海域主導了北約空中演習。

戰前，不臨海的北約國家經常在其水域巡邏，但2月份時無一國在此部署艦船。這一局面因土耳其戰爭初期決定關閉地中海與黑海之間的海峽，禁止非本港口的軍艦通行而陷入僵局。

這一依據1936年《蒙特勒公約》採取的措施，阻止了俄羅斯從其他艦隊調遣更多軍艦進入黑海。但同時也使多數北約國家無法派遣軍艦進入，引發部分盟國不滿。

近年來北約持續加強軍事存在。圖片來源：UMIT BEKTAS/REUTERS《蒙特勒公約》對非黑海國家從域外調遣軍艦實施噸位限制。土耳其視該條約為神聖不可侵犯，因其將安卡拉對黑海通道的控制權寫入國際法。今年民調顯示，任何違反條約的行為都可能在土耳其國內引發政治爭議，該國多數民眾對西方在烏克蘭戰爭中的立場也持懷疑態度。

“我們正與北約成員國持續協作，以有效傳達並強化黑海戰略，“美國國務卿布林肯週二與羅馬尼亞外長聯合記者會上表示。其助手指出，加強聯盟東翼安全將間接鞏固黑海安全。

美國官員拒絕討論北約如何提升在黑海地區的影響力或削弱俄羅斯地位的方案，稱莫斯科方面有能力隨時結束戰爭，這才是恢復該地區安全的關鍵。

分析人士指出，烏克蘭對莫斯科號巡洋艦及塞瓦斯托波爾海軍基地的襲擊似乎已影響俄海軍的風險承受能力。但這並不意味着黑海變得更安全。國務院另一位高級官員表示，烏軍在基輔、哈爾科夫和赫爾松的成功反擊將戰事推離內陸，形成了"黑海沿岸戰線”。

部分國會議員批評白宮和五角大樓未在土耳其限制通行前向黑海派遣艦艇，尤其考慮到美方早獲確切情報預知俄羅斯將入侵烏克蘭。

“所有西方艦艇都撤離黑海實屬遺憾，“新罕布什爾州民主黨參議員珍妮·沙欣表示。她與猶他州共和黨參議員米特·羅姆尼於7月聯合提出跨黨派法案，要求政府制定黑海戰略。

拜登政府10月發佈的48頁《國家安全戰略》聚焦中國在太平洋和印度洋地區的未來威脅，卻隻字未提黑海。

“保障黑海安全的方式不是忽視它，而恐怕我們正在這樣做，“曾駐意大利指揮美國第六艦隊的退役海軍上將詹姆斯·福戈表示。

“我們必須持續關注格魯吉亞，“沙欣參議員在採訪中強調。這個前蘇聯加盟共和國曾多年親美，但在莫斯科入侵後因國內政治鬥爭在俄西方間搖擺。今夏格魯吉亞與烏克蘭、鄰國摩爾多瓦共同申請加入歐盟，卻因政治方向不明成為唯一未獲候選國地位的國家。

沙欣女士表示，她已告知格魯吉亞政界人士"政治動盪正中俄羅斯下懷”。

俄羅斯仍是北約在黑海地區的頭號關注對象。某參議院法案支持者主張向土耳其施壓，要求其放行部分北約艦艇（可能是驅逐艦），以緩解參戰俄軍潛艇構成的威脅——這些潛艇已引發商業航運業的擔憂。

“驅逐艦體積較小，只要土耳其有意向，完全可以准許其通行，“密西西比州共和黨參議員羅傑·威克表示，“我們正在研究各種方法説服土耳其以允許通行的方式解讀《蒙特勒公約》。”

多數觀察家認為土耳其不會歡迎新軍艦入駐。作為懷揣地區雄心的北約成員國，土耳其始終謀求以調停者核心角色斡旋戰爭，既促成糧食談判，又推動俄烏和談以結束衝突。

“我們將在衝突頻發的地區繼續擔當安全與穩定的保障者，“土耳其外長恰武什奧盧週二在布加勒斯特表示。

美國海軍聯盟海事戰略中心現任院長福戈上將指出，增強北約黑海存在的可行方案是派遣包含艦機編隊的專業掃雷部隊。

今年9月羅馬尼亞掃雷艦觸雷事件，已為流經六國的多瑙河河口雷區拉響警報。

福戈上將表示，其他加強安全的措施包括：向羅馬尼亞提供先進反艦導彈，以及與多瑙河沿岸國家協商軍艦部署事宜。

戰略學家們表示，無論戰爭如何結束，黑海安全問題仍將至關重要。

“最終當戰後談判開始時，圍繞黑海領土權、海上通信航道及港口准入的議題將充滿爭議且棘手，“海軍上將斯塔夫裏迪斯指出，“建立確保糧食運輸通道的機制將是此類談判的關鍵部分。”

——賈裏德·馬爾辛對本文亦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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