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高管層的瘋子們

我的印象是，我們正在製造更多的精神病態者。我無法用統計數據來支持這一點，因為醫生不會在診斷書上寫“完全精神病”。精神病態不是一個診斷類別，很大程度上被視為反社會人格障礙的一部分。但醫生們常用這個詞，它有其明確的特徵。美國心理學會稱其為一種長期無視他人權利的傾向。表現包括剝削、欺騙、漠視規範和法律、衝動魯莽，最重要的是缺乏內疚、悔恨和同理心。美國心理學會報告稱，15%至25%的監獄囚犯表現出精神病態特徵，遠高於普通成年人羣。

但我認為增長點在於隱性精神病態者——那些不會捅刀子的類型。他們通常聰明、迷人且事業有成。我相信目前新聞中就有兩位（我僅限於商業領域，不涉足同樣豐富的政治領域）。

伊麗莎白·霍姆斯因在其著名的Theranos騙局中欺詐投資者，剛被判處11年聯邦監禁。人們曾問她為何這樣做。現在答案很清楚了：她是為了顯得重要。她渴望被仰慕，希望被視為天才、先驅。她無疑想要金錢，儘管她騙術的一部分是過着相對簡樸的生活——多數日子都穿着同樣的黑色高領毛衣和褲子。她追求地位，正如湯姆·沃爾夫所説，這是美國生活的重大主題。而她似乎認為自己理應得到這些——她配得上這些，僅僅因為她的存在。閲讀約翰·卡雷魯在本刊及其著作中的精彩報道，你會發現她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的行為對他人的負面影響。她似乎不在乎投資者損失數億美元、員工失業、她邀請加入董事會的名流們蒙羞。

薩姆·班克曼-弗裏德的加密貨幣交易公司FTX上個月倒閉了。我們仍處於"他為何這樣做"的追問階段——*是蓄意欺騙？賬目混亂？遠見者常將細節交由他人處理！*我們在本無謎團處製造謎團。當一切運轉時他活得多麼風光！他讓自己聲名鵲起、富可敵國、備受敬仰——成為總統首相的座上賓，某個主要政黨的寵兒。對民主黨而言，他是繼喬治·索羅斯之後最耀眼的存在。

但不知何故，320億美元的估值在幾周內化為烏有，或者説被揭露為空殼。FTX於11月11日申請破產，新任CEO約翰·雷表示他認為存在重大過失，FTX客户資產中"相當大部分"可能"失蹤或被竊"。不久後，加密貨幣公司BlockFi也在新澤西和百慕大申請破產。

高智商反社會者的奇特之處在於：他們似乎毫無羞恥感，卻執着於被視作道德楷模。霍姆斯女士不過是想幫助病人更便捷地進行血液檢測——這構成她創業神話的部分：親屬的疾病讓她對患者需求感同身受。班克曼-弗裏德先生則捐出數百萬美元，成為"有效利他主義"運動的代言人。他不過是想幫助弱勢羣體過上更好生活！還表現得如此謙遜，摒棄物質享受，終年踩着粗陋涼鞋，穿着單薄T恤和短褲。就像年輕時的聖方濟各，為變賣長袍濟貧而赤身裸體。

我不確定埃隆·馬斯克是否屬於這類人。我希望他是個有道德核心的古怪天才，而不是個精神病患者。我們會知道的！他在太空領域是件好事。他收購推特讓很多人興奮，也讓其他人感到恐懼。如果他只是將這個公共廣場從左翼實體轉變為開放實體，那很好。我們將看看內容審核如何進行。但許多保守派將他視為某種救世主。他是嗎？根據定義，救世主是拯救他人的。

你覺得他像是專注於他人需求的人嗎？表現出對公共福祉的老式興趣？他提出收購網站，改變主意，試圖退出，被迫履行協議，接管了推特。在隨後的混亂中，他發推文分享了一個妓女誘惑僧侶的梗圖，奇怪地用來説明他邀請唐納德·特朗普重新加入該平台。他還發推文展示了他的牀頭桌照片——兩把真人大小的手槍複製品和散落的健怡可樂罐。看起來像是一個校園槍手住在那裏。

“他代表言論自由。”班克曼-弗裏德先生代表無私和對加密貨幣的“負責任”監管。霍姆斯女士代表跳出框框思考和突破虛假限制。他們都有所信仰。

我對馬斯克先生的擔憂是，如果有一篇科學論文説吃嬰兒的某些部分可以延長壽命半個世紀，他會發推文説：我們可以在廢棄的船運集裝箱裏培育嬰兒並吃掉他們——對於膽小的人來説，上帝沒有創造他們，是我創造的，所以沒有靈魂或其他任何東西。

但再次強調，精神病患者最引人注目的特點在於他們缺乏悔意。他們不喜歡被抓到——這會讓他們不安——但他們並不在意對他人造成傷害。這是他們的超能力。他們不受那些限制你的東西所束縛。

而這種限制就是良知。人們常常提到自己的良知——他們會説"我問心無愧"之類的話。對他們來説，良知並非陌生概念。但他們似乎認為這是與生俱來的，就像嗅覺一樣。實際上，良知需要被塑造和培養，否則就無法發揮作用。

世界各大宗教對此都有論述。哥倫比亞大學天主教牧師羅傑·蘭德里神父表示，在天主教教義中，良知的傳統定義是"實踐理性運用道德原則對具體情境作出判斷，從而得出該做或不該做某事的結論"。

“如今許多人將良知與個人觀點甚至感受混為一談，“他在郵件中寫道，“很多人覺得只要意圖是好的，期望結果是好的，那麼行為在道德上就沒問題。但顯然，有時我們會對錯誤行為感覺良好（‘我偷東西了，但他很有錢’；‘我侮辱了她，但她活該’）。“良知必須用"來自上帝的真理來塑造——十誡、八福、肉體與精神上的慈悲工作、《聖經》其他章節、教會的道德教導”。這些"能照亮我們的眼睛，讓我們看得更清楚”。

“良知可能做出錯誤判斷，要麼因為認定了錯誤原則（如將個人自主視為最高價值），要麼將正確原則錯亂排序（把不傷害他人感受置於幫助戒毒之上）。“但要塑造良知，我們有責任"調諧到上帝的頻率，而非沉溺於自己的迴音室或文化帶來的混亂雜音”。

我們需要更健全的良知。若能擁有，病態人格者將大幅減少。

插圖：芭芭拉·凱利刊發於2022年12月3日印刷版，標題為《高管層的心理變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