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教練尋求足球教育 他選擇了荷蘭——《華爾街日報》

1994年夏天，大學三年級的格雷格·伯哈爾特決定遠赴海外繼續深造。他放棄了北卡羅來納州的學士學位，轉而追尋足球教育。

這位未來的美國男足國家隊主教練沒有選擇足球發源地英格蘭，也沒有選擇擁有最強職業聯賽的意大利作為留學目的地。相反，伯哈爾特選擇了一個小鎮名稱都難以發音、球迷個個自詡為足球博士的小國。

他收拾行囊，遠赴荷蘭。

儘管荷蘭從未贏得過世界盃，但這個國家孕育了足球史上最具超越性的天才、最深邃的思想家，以及堅信"全攻全守"是高效且制勝唯一法則的教練世代。

因此當伯哈爾特週六率領美國隊征戰八年來的首場世界盃淘汰賽時，他將直面這個教會他幾乎所有足球知識的對手。他在荷蘭六年球員生涯中形成的每個基本理念，幾乎都源自這片土地。

“我的足球基礎理念大多圍繞荷蘭風格構建，“伯哈爾特曾説，“這深刻塑造了現在的我。”

伯哈爾特自創的沉浸式學習始於荷蘭二級聯賽的茲沃勒。和所有赴荷的美國人一樣，他發現當地人英語出奇地流利。遇到疑問時，總能找到解惑之人——這若在熱那亞恐怕難以實現。

“他很謙遜，但並不害羞——他毫不畏懼在更衣室裏談論心態或工作，”貝哈爾特在茲沃勒首個賽季的隊友馬爾科·庫爾曼説道，“但在戰術討論時，他總是安靜傾聽。”

20世紀90年代中期，格雷格·貝哈爾特（左）效力於PEC茲沃勒時期。圖片來源：PEC茲沃勒貝哈爾特很快發現，他來到荷蘭時正逢該國足球的黃金時代。頂級俱樂部位居歐洲強隊之列，而埃德加·戴維斯、克拉倫斯·西多夫和帕特里克·克魯伊維特等青年才俊的湧現，使荷蘭國家隊重回世界頂尖行列。

這些本土天才還得到了海外新星的補充。作為美國大學後衞的貝哈爾特雖非其中一員，但他登陸荷蘭足壇的同月，另一位海外小將也正在歐洲摸索——那是18歲、牙齒有縫的巴西前鋒羅納爾多。

但對貝哈爾特影響最深的人，莫過於那位在阿賈克斯嶄露頭角的年輕鋭氣教練。貝哈爾特在荷甲的首個賽季，路易斯·範加爾率領阿賈克斯創下荷蘭歷史首個聯賽不敗紀錄（34場攻入106球），並一舉奪得歐冠冠軍。

本週六，這位71歲的教練將坐在哈利法國際體育場的客隊席位上——這是他第三次執掌荷蘭國家隊教鞭。

格雷格·伯哈爾特帶領美國隊時隔八年再度闖入世界盃淘汰賽。圖片來源：羅伯特·邁克爾/祖瑪通訊社生活在人口約10萬的茲沃勒時，伯哈爾特就像一塊海綿。隊友們對他專注投入的態度感到驚訝——這種特質在球場上並不明顯（有時他在場上顯得笨拙），但在球隊會議上卻展露無遺，他把這些會議當作個人研討會。後來轉會到鹿特丹斯巴達和坎布爾呂伐登隊後，他依然保持着這種自主學習。

“他並非技術型球員，“曾與伯哈爾特在鹿特丹斯巴達共事、並擔任2014年世界盃荷蘭國家隊球探的愛德華·梅特戈德説，“但他擁有完美的心態。他渴望學習，想要掌握在美國接觸不到的知識。”

荷蘭的足球理念讓伯哈爾特如此着迷，他開始隨身攜帶筆記本，從具體訓練方法到各位置球員的理想特質都詳細記錄。為了理解荷蘭人的足球思維，他在訓練場、更衣室甚至前往比賽的巴士上不斷向隊友提問。

“他對這項運動的每個方面都充滿興趣：我們如何備戰、如何比賽、思考方式，“曾在茲沃勒與伯哈爾特並肩作戰、現任利比亞某俱樂部技術總監的雷姆科·博埃爾説，“當時我是隊長，記得曾對教練説：‘如果他對我們的踢法如此鑽研，這個人將來必有所成。’”

那個地方最終是瑞典，貝爾哈特於2011年在哈馬比獲得了他的第一份教練工作，兩年後回到美國擔任哥倫布機員隊的主教練和體育總監。2018年，他被選為美國國家隊主教練。

即使多年以後，貝爾哈特在荷蘭學到的指導原則仍然體現在他的美國隊比賽方式中。球隊的4-3-3陣型是荷蘭隊半個多世紀以來的默認陣型。美國隊利用邊路速度和邊後衞前壓進攻，儘可能拉開場地寬度。球隊的最佳球員克里斯蒂安·普利西奇甚至穿着橙色球鞋。

在某些方面，貝爾哈特的美國隊看起來比荷蘭隊更像荷蘭隊。

“如果你看荷蘭隊在本屆世界盃的表現，你不能説這是一支典型的荷蘭隊，因為它更注重防守，打反擊，”曾在茲沃勒與貝爾哈特並肩作戰、現為該俱樂部助理教練的亨利·範德維格特説。“但當我看到美國隊時，4-3-3陣型、邊鋒、從後場組織進攻的勇氣——這就是他在荷蘭學到的體系。”

雖然貝爾哈特不斷向隊友請教荷蘭體系的細節，但信息交流並非完全是單向的。他還向荷蘭球員介紹了一些他們之前從未接觸過的典型美國事物。

“在心態和身體方面，我們可以看到美國領先於時代，”博爾説。“但我還記得他回家過聖誕節時給我帶了一張雙CD——珍珠果醬的《Ten》豪華版。那時候歐洲甚至還沒有發行。”

塞爾吉諾·德斯特與美國隊教練格雷格·伯哈爾特交談。圖片來源：Elsa/Getty Images從足球角度來看，那也是一個不同的時代。儘管荷蘭球隊對陣容佈置和整體打法有固定理念，但視頻分析和高級數據的應用還要等上數年。那時的比賽更注重構建讓個人能力閃耀的體系，而非複雜戰術。

未來幾天，伯哈爾特將制定計劃對抗範加爾的荷蘭隊——該隊以兩勝一平戰績晉級16強。

至少不會比上次伯哈爾特對陣範加爾球隊時更糟。1994年，茲沃勒在半職業球場與阿賈克斯進行友誼賽時，範加爾派出了數月後奪得歐冠冠軍的主力陣容。

茲沃勒1-6慘敗。

“我們對陣了戴維斯、克魯伊維特、西多夫這些球星，“庫爾曼説，“一點都不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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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發表於2022年12月2日印刷版，標題為《美國主帥的荷蘭足球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