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路罷工威脅暴露美國經濟面臨的持續風險——《華爾街日報》

早在最近的勞資糾紛之前，鐵路貨運客户就抱怨人手不足阻礙了鐵路服務，引發了聯邦監管機構的審查。圖片來源：frederic j. brown/Agence France-Presse/Getty Images本月鐵路罷工的威脅暴露了美國運輸網絡的脆弱性，並揭示了供應鏈中斷的潛在新風險，而疫情時期的瓶頸正在消退。

美國總統拜登週五簽署了一項法案，迫使貨運鐵路公司和他們的工會接受一項勞工協議，從而避免了一場可能擾亂經濟物流樞紐的罷工。即使爭端得到解決，這一事件也提高了人們的認識，即供應中斷可能成為美國商業生活中持續存在的特徵。

鐵路運輸佔美國貨運總量的近30%（按噸英里計算，即重量和運輸距離的乘積）。煤炭、化肥、穀物或化學品等產品尤其依賴鐵路運輸。諮詢公司Anderson Economic Group估計，罷工第一天的成本為6000萬美元，隨着罷工的持續，成本還會上升。

其他估計認為，最終成本可能高達數十億美元，部分原因是關鍵物品缺乏替代運輸渠道導致長期短缺。美國卡車運輸協會表示，將貨物從鐵路車廂轉移到卡車運輸，將需要超過46萬輛額外的卡車和司機——而卡車運輸業已經面臨嚴重的司機短缺問題。

國會迅速採取行動以避免罷工。一項兩黨法案週三在眾議院快速通過，隨後於週四在參議院獲批，週五提交至拜登總統辦公桌。推動這一罕見兩黨合作的原因是，罷工風險及隨之而來的積壓和短缺問題，可能在美國通脹剛從40年高位開始緩解之際令其惡化。

美聯儲官員曾將供應鏈問題視為疫情引發的暫時現象，如今卻表示這可能成為常態。副主席萊爾·佈雷納德週一警告稱"全球供應鏈存在脆弱性"。週三，美聯儲主席傑羅姆·鮑威爾表示供應限制可能正在為美國經濟創造"新常態"。

“我們是否正進入類似70年代的局面，持續反覆的衝擊將隨時間推移對通脹造成更大上行壓力？“鮑威爾在布魯金斯學會活動上發問。

物流技術公司Hoptek首席運營官巴拉吉·岡圖爾指出，罷工威脅暴露出當前分銷網絡的弊端——企業為降低運輸成本過度精簡運營。雖然這種做法提高了利潤，但也導致應對全球疫情等衝擊的能力下降。

“我們正暴露出供應鏈在滿足需求方面的缺陷，“他表示，“過去供應鏈運轉稍慢時，系統存在足夠緩衝來提供韌性。”

然而，在系統中增加更多緩衝空間將推高由企業和消費者承擔的長期成本。“我可能想以最優惠的價格買到下一包薯片，“古圖爾先生説，“但如果我想確保明天、後天乃至未來每天都能買到薯片，可能就得支付更高價格。”

過去三年間，全球供應鏈承受的多重衝擊推高了消費價格。首先，新冠疫情導致的停工重創了全球（尤其是中國）的製造業產能。與此同時，美歐等國的政府刺激計劃在供應受限的情況下推高了商品需求。

根據Freightos波羅的海指數，2020年3月至2021年9月間海運費用暴漲八倍，目前雖已回落至接近疫情前水平。

今年早些時候，俄烏戰爭打亂了全球能源流動——西方制裁導致俄羅斯石油天然氣供應鋭減。從夏季開始，中國、歐洲和美國主要內河航道因乾旱導致水位下降，航運再度受創。

疫情引發的勞動力短缺增強了工會對僱主的議價能力，勞資糾紛也頻頻爆發。英國和法國港口的罷工抗議活動造成運營停滯。南加州港口勞資談判的不確定性迫使部分承運商將貨物改道至東海岸港口。

“無論是國內還是全球範圍，整個供應鏈網絡始終處於緊繃狀態，“南加州大學馬歇爾商學院教授尼克·維亞斯如是説。

即便在最近的勞資糾紛之前，美國貨運鐵路客户就已抱怨人手不足阻礙了鐵路服務，這引發了聯邦監管機構的關注。

根據政府鐵路監管機構地面運輸委員會的數據，美國七大貨運鐵路公司自2016年以來已裁員29%。這些精簡措施使公司更加精幹，但也給員工帶來更大壓力，限制了他們的休假時間，成為本輪勞資談判的絆腳石。

鐵路用户表示，疫情期間人員短缺問題變得尤為嚴重，因為鐵路公司難以重新僱用病毒開始傳播時臨時解僱的許多員工。南加州港口外船隻的積壓也導致整個貨運系統的擁堵問題愈演愈烈。

鐵路公司表示，他們已購買新機車並僱用數千名員工以改善服務。“聯合太平洋公司深切關注客户的擔憂，並已採取積極措施減少擁堵，”聯合太平洋公司發言人羅賓·泰弗爾表示。

“我們全年都在改進服務，並持續監控關鍵服務數據，”BNSF鐵路公司發言人扎克·安德森説。

早期跡象表明，鑑於持續的供應鏈問題，企業正在重新考慮其運營。今年夏天通過的一項法案為製造商提供激勵措施，鼓勵其在美國開設半導體工廠，以減少該國對進口的依賴。9月，英特爾公司在俄亥俄州哥倫布市破土動工建設一座價值200億美元的工廠。一些公司正考慮將生產從中國轉移到越南等其他國家，以應對中國嚴格的疫情防控封鎖。

在美國，嚴重依賴鐵路運輸的行業正在為可能出現的進一步中斷制定應對計劃。美國國家煤炭運輸協會（由煤炭生產商、發電廠和運輸商組成）主席艾米麗·瑞吉斯表示，電力公司正考慮增加煤炭庫存，以確保即使鐵路運煤中斷也能持續發電。

“這意味着需要投入更多資金來維持地面庫存，只有通過燃燒發電才能獲得回報，“她説。

美國化學理事會發言人斯科特·詹森表示，部分化工企業也在尋求轉向其他運輸方式。

但替代方案需要時間開發。多年來，鐵路網絡已與眾多行業的正常運轉深度交織。化工企業和電力公司已投入數十億美元購置鐵路貨車等運輸基礎設施。

大豆運輸聯盟執行董事邁克·斯汀霍克指出，鐵路對美國農民至關重要。

“將大豆裝入漏斗車，經1500英里運至俄勒岡州波特蘭市出口碼頭的能力，是明尼蘇達州西部農民種植的豆類最終成為中國牲畜飼料的主要原因之一。”

“是的，我們始終在嘗試供應鏈多元化，“他補充道，“但鐵路之所以成為我們行業的重要組成部分有其必然性，這種地位預計將持續保持。”

記者大衞·哈里森聯繫方式：[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