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脹必須降至2%嗎？——《華爾街日報》

“為何通脹率必須維持在2%左右？”這個問題曾讓央行行長們百思不得其解，當時通脹率始終低於他們鍾愛的目標值。如今重提此問反而更具現實意義。

最新數據顯示通脹終於進入下行通道。儘管消費支出激增且就業持續增長，美聯儲最看重的通脹指標——剔除食品能源後的個人消費支出價格指數——仍錄得年內第二小的月度漲幅。與此同時，歐元區11月通脹率回落至10%，表明10月份10.6%的數值已是峯值。

股市應聲反彈，特別是在美聯儲主席傑羅姆·鮑威爾週三表態未來將縮小加息幅度後。但他同時暗示緊縮週期遠未結束。事實上，央行決策者根本不在意通脹是否停止攀升：他們需要看到通脹回落，直至達成2%的法定目標。

這凸顯了央行利益與公眾利益的錯位，投資者應當警惕這種分歧。

雖然多數發達國家通脹自七月起持續放緩，但經濟學家預測中值顯示，要等到遙遠的2025年才能重返2%目標。衍生品市場定價反映，美聯儲、歐洲央行和英國央行將在2023年停止加息並在年內降息，隨後兩年將按兵不動，靜待通脹緩慢回落。

但如果通脹率穩定在較高水平——比如4%至6%之間呢？在這種可能的情況下，各國央行可能被迫再次不必要地加息，讓投資者措手不及。相比之下，提高通脹目標或將其定義為更寬泛的區間會合理得多。

誠然，失控的通脹會引發嚴重混亂——成本的不確定性會促使企業減產，而購買力下降的工人則會發起罷工。但這些問題的根源在於通脹加速，而非通脹本身處於高位。

4%的通脹率完全能與不過熱的經濟健康發展共存。一個可能的原因是全球供應鏈碎片化，研究表明這曾抑制價格壓力。

華爾街部分人士擔憂薪資增長無法跟上通脹步伐從而衝擊消費，正如當前大宗商品衝擊所展現的那樣。但從長期來看，經濟往往保持增長，這意味着"實際"收入也會增加。歷史數據表明，沒有證據顯示更高通脹會導致工資佔收入比例相對利潤下降，反之亦然。

必須承認，當通脹極高或相反出現通縮時確實會產生問題。這正是多數經濟學家主張維持小幅正通脹率的原因。

但這個目標未必非得是2%。1989年率先採用通脹目標制的新西蘭儲備銀行，當年隨意選定0%-2%區間僅僅因為時任財政部長羅傑·道格拉斯認為這個數字"聽起來很低"。當時美英等國CPI增長的歷史中值約為2%，可能也促成了這一選擇。

如果提高通脹目標本身引發工資壓力並反饋到價格中，可能會帶來麻煩。當通脹率持續低於2%時，奧利維爾·布蘭查德、拉里·薩默斯和霍爾迪·加利等經濟學家堅持認為這是一個需要解決的問題，而提高目標可能實現這一點。不過這種結果不太可能出現：在定價過程中，對通脹的預期遠不如實際發生的通脹重要。

為了工人、企業和投資者的利益，重新考慮目標的時機既不是在通脹低迷時，也不是在通脹加速時，而是在通脹高企且穩定時。

美聯儲主席傑羅姆·鮑威爾表示，從現在起利率將以較小幅度上調，但他指出緊縮政策遠未結束。圖片來源：塞思·韋尼格/美聯社致信喬恩·辛德魯，郵箱：[email protected] 

刊載於2022年12月5日印刷版，標題為《通脹不必非得是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