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系統性地掠奪烏克蘭文化遺址的藝術品與古代文物——《華爾街日報》

烏克蘭赫爾松——赫爾松地區博物館裏曾保護着當地古代陶器的玻璃展櫃，如今碎片散落一地。公元五世紀的珠寶首飾已不見蹤影。曾經陳列着哥薩克文物的架子空空如也——在俄羅斯帝國征服該地區前，哥薩克人曾在此生活。

上個月俄軍撤離該市前，將所有文物裝上卡車運走。

“他們的計劃是抹殺我們的歷史，“博物館秘書奧萊娜·葉列緬科説，“然後宣稱這裏只有俄羅斯的歷史。”

烏克蘭官員表示，俄軍從赫爾松撤軍暴露出對烏克蘭文化象徵的系統性破壞。

美術館有數千件作品被盜，包括所有烏克蘭藝術家的畫作。市交響樂團團長遇害，當地劇院總監遭到短暫拘留。在11月10日最後一批俄軍悄悄從赫爾松向東渡過第聶伯河撤離前，雕像被從基座上拆下，運往莫斯科控制更牢固的地區。

這場劫掠是俄羅斯為消滅烏克蘭區別於俄羅斯的民族認同而實施的更大規模行動的一部分。

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數據顯示，烏克蘭已有200多處文化遺址部分或完全被毀。該國被佔領區的居民表示，當地禁止懸掛烏克蘭國旗。穿着傳統烏克蘭刺繡襯衫可能招致拘留。烏克蘭語書籍正被從學校書架上撤下丟棄。

烏克蘭南部赫爾松市聖凱瑟琳大教堂內的禮拜者。圖片來源：MURAD SEZER/REUTERS"我們的文化和語言正處在最前線，“烏克蘭文化部長奧萊克桑德爾·特卡琴科在11月9日表示，該國將這一天定為烏克蘭語言日。

俄羅斯官員沒有回應置評請求，但曾公開表示他們從該市撤離平民和文物是為了保護其免受烏克蘭襲擊。

隨着莫斯科任命的地區政府遷往第聶伯河以東，俄軍於10月下旬開始出現在赫爾松的文化場所。該教堂神父伊利亞·博洛加稱，月底約有10名士兵來到聖凱瑟琳大教堂，格里戈裏·波將金的棺木就安放在地下墓穴中。

作為18世紀的政治家，波將金因在其情人——俄羅斯女皇葉卡捷琳娜大帝向南擴張帝國時建立了赫爾松和敖德薩而廣受讚譽。自1791年去世後，他成為許多懷念帝國時代的俄羅斯人心中的英雄。他的墳墓曾多次被挖掘，往往是為了驗證遺骸確屬其本人——這一點至今仍被部分當地人所懷疑。

博洛加稱，俄軍士兵抬走了裝有波將金遺骨的木棺，沿着狹窄昏暗的樓梯運出，並裝入一輛貨車。

莫斯科任命的赫爾松地區行政長官弗拉基米爾·薩爾多向俄羅斯電視台表示，這些骸骨被轉移至第聶伯河東岸以確保安全。

與此同時，俄軍在撤離途中洗劫了沿途所有值錢物品。據赫爾松居民反映，電子商店、車庫和儲物櫃均遭劫掠。當地動物園一隻浣熊被擄走，社交媒體後續視頻顯示這隻動物咬傷了薩爾多的手指。

而對文化遺址的劫掠則更具系統性。

11月1日，俄方委派的赫爾松藝術博物館館長命令烏克蘭籍員工漢娜·斯克雷普卡到館。她抵達時發現10名便裝人員，對方自稱來自俄羅斯多家博物館。

斯克雷普卡稱隨後36小時她被禁足館內，直至俄方人員將全部館藏打包運走。俄方人員聲稱轉移藝術品是為躲避烏軍進攻，“否則他們會毀掉一切”。

儘管博物館工作人員盡力專業包裝，但30名明顯缺乏專業知識的人員採用人鏈傳運方式導致多件藏品受損。斯克雷普卡目睹炭筆畫被徒手抹花，坦言"部分珍品恐將永久遺失”。

該館13500件藏品中至少10000件被掠走。除體積過大無法通過正門的畫作外，最具價值的雕塑和所有本地宗教聖像均被劫掠，原陳列烏克蘭及後蘇聯國家藝術家作品的展廳已空空如也。

“顯然，他們竊取了我們的烏克蘭歷史，”斯克雷普卡女士説。該博物館的烏克蘭籍館長於五月逃離赫爾松，上週就文物損失問題與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代表進行了會晤。

上週博物館遭到破壞，當時俄軍從河對岸炮擊赫爾松。“他們沒偷走的東西，就加以摧毀，”文化部長特卡琴科先生在Telegram上寫道，並附上了博物館的照片。

俄軍自撤離該市以來持續炮擊赫爾松。圖片來源：Justyna Mielnikiewicz/MAPS for The Wall Street Journal據秘書葉列緬科女士稱，街對面的赫爾松地方博物館多數工作人員曾與俄方合作。她表示自己因辱罵俄軍於五月被解職。

葉列緬科稱，這些合作者在十月逃離。10月24日，兩輛卡車出現在博物館，約50名男子開始將文物裝車。

該地區自然歷史藏品——包括本地動物標本——大多未被觸動。蘇聯時期的展品也基本完好，除了一些戰爭勳章和槍支。

但展示俄羅斯帝國前文物的展廳——包括該地區古希臘定居點文物——已被洗劫一空。城市建城文獻現已消失。幾根過於沉重難以搬運的石柱得以保留，還有一門大炮——俄軍將其推入走廊卻未能運出門外。

自1890年建館以來，該博物館已積累了18,000件藏品。耶雷門科女士表示，目前她只清點了武器收藏部分；其中約90%已被掠走。

“這麼多年來，我們一直在收集這些物品，“她説。“他們奪走了一切。”

聯繫伊恩·洛維特，郵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2年12月5日印刷版，標題為《俄羅斯系統掠奪藝術品與古代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