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學家認為他們這次能預見經濟衰退——與以往不同 - 《華爾街日報》

如果明年經濟萎縮，沒有人應該感到驚訝。我們正面臨歷史上最廣泛預測的衰退——而投資者似乎並不在意。

根據Consensus Economics的數據，歐洲和英國的經濟衰退已經是預測的平均水平，而美國明年的平均預測增長率僅為0.2%，這是自1989年以來的第三低水平。

《華爾街日報》的定期調查發現，經濟學家認為未來一年內有63%的概率會出現衰退。費城聯邦儲備銀行對經濟學家和投資者的一項調查顯示，預期國內生產總值將在三到四個季度內下降的比例，是自1968年該調查開始以來最高的。

當然，經濟學家對自己的預測深信不疑，並不意味着他們就是對的。自費城聯邦儲備銀行的調查開始以來，沒有一次衰退被提前一年預測到。經濟學家完全錯過了1990年、2001年和2008年的衰退。

這次經濟學家更有可能正確嗎？如果是這樣，這是否意味着股票價格和債券收益率應該更高還是更低？

我們中的懷疑者（是的，包括我在內）可能會對這兩個問題回答“廢話”。顯然，經濟學家仍然沒有水晶球，顯然衰退意味着股票下跌，債券收益率可能也會下降，就像以往一樣。

不過，也有理由對此表示懷疑。

先從經濟學家説起。像將軍一樣，經濟學家非常擅長打上一場戰爭。他們建立的模型包含了之前的問題，但總是被新問題打個措手不及。這次，他們認為自己理解了，因為經濟問題已經被充分理解：央行為了對抗通脹而激進加息。

“人們認為他們已經多次看過這部電影，並且已經認識到央行在[收緊政策]上行動遲緩、使軟着陸更加困難的重要性，”前英國央行政策制定者、現對沖基金QMA Wadhwani首席投資官蘇希爾·瓦德瓦尼表示。

自上世紀70年代末保羅·沃爾克主席對抗通脹以來，美聯儲至今尚未如此迅速、如此大幅度地加息。那時，緊隨其後的不是一次，而是兩次經濟衰退。

經濟學家和投資者也都學會重視一個過去曾預示經濟衰退的市場指標——收益率曲線倒掛，即長期債券收益率低於短期債券收益率。目前10年期國債收益率比三個月期收益率低0.8個百分點，這是自2000年12月以來的最大差距，杜克大學的坎貝爾·哈維認為這是最可靠的經濟衰退指標。

“特別是在[2008-09年]全球金融危機之後，人們説我們再也不能忽視這一點了，”哈維教授説。“所以這種[曲線倒掛]正在影響預期。”

聽經濟學家們講述，情況相當嚴峻。壞的經濟消息當然意味着衰退，但好消息也是如此。“這只是意味着央行必須採取更多行動，”基金巨頭貝萊德投資研究所副所長亞歷克斯·佈雷齊爾表示。“如果美聯儲希望將核心通脹一路降至[2%的目標]，就需要一場衰退。”

經濟學家們可能又錯了。與20世紀70年代的對比並不完美，因為疫情封鎖和重新開放導致了經濟的快速變化。同樣，收益率曲線並非魔法，其倒掛反映了投資者的預期，即隨着通脹壓力減弱，美聯儲將從明年開始再次降息。並非所有經濟學家都認為衰退是不可避免的。

高盛集團首席經濟學家簡·哈祖斯表示：“最關鍵的數據，尤其是市場數據，絲毫未顯現經濟衰退跡象。“他指出，強勁的就業市場支撐着家庭收入，特別是考慮到明年整體通脹率有望回落。高盛將經濟衰退風險預估設定為35%，遠低於市場普遍預期。

若經濟衰退真的來臨，投資者是否需要擔憂？歷史數據顯示，經濟衰退往往伴隨股價暴跌和債券收益率驟降。但自標普500指數六週前觸及年內低點以來，股市已累計上漲17%，即便華爾街分析師將未來一年的盈利預期下調了約3%。

當前股市與債券收益率呈反向波動，這表明投資者更關注利率前景而非企業盈利。部分原因在於盈利預期跌幅仍屬可控（分析師預測經濟衰退的能力與經濟學者同樣糟糕）。本輪漲勢源於市場樂觀預期——通脹將自行回落，無需美聯儲以扼殺經濟活力為代價進行壓制，從而為明年末降息創造條件。

這種軟着陸情景確有實現可能。但即便在此情境下，樂觀投資者還需確信：美聯儲決策層將迅速消除對通脹的恐懼，並在明年某個時點意識到降息條件已經成熟。

試圖判斷是否應追漲股債市場的投資者需要三重保障：其一，通脹自行回落而非因需求崩潰所致；其二，美聯儲及時認識到無需通過壓制需求來實現通脹目標；其三，既有的利率飆升不會引發經濟衰退，或衰退程度輕微到對企業盈利幾無影響。

我對那些過去多次未能預測經濟衰退的經濟模型持保留態度。但同樣難以相信股市當前的上漲並非熊市反彈。

自標普500指數六週前觸及年內低點以來，股市已上漲17%。圖片來源：Michael M. Santiago/Getty Images聯繫作者James Mackintosh，郵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2年12月5日印刷版，標題為《無論衰退與否，投資者都需要諸多利好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