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貝熱還是仿貝熱？美國司法部與專家就查獲的俄羅斯彩蛋展開交鋒——《華爾街日報》

當美國司法部官員在7月表示可能扣押了一艘俄羅斯遊艇上的法貝熱彩蛋時，全球法貝熱專家的反應如出一轍：

眼見為實。

據信現存的鑲鑽復活節彩蛋僅45枚，每枚價值數百萬美元。這些由彼得·卡爾·法貝熱為俄國皇室打造的橢圓形珍寶，內部常藏有另一件精美藝術品。

其中43枚的下落已明確。剩下兩枚失蹤彩蛋中有一枚出現在非知名藝術收藏家的遊艇上，這種概率微乎其微。

“我當時就笑了，“倫敦法貝熱交易商安德烈·魯茲尼科夫説。

“司法部的標題黨把戲，“曾任職蘇富比拍賣行的俄羅斯藝術鑑定師卡倫·凱特琳評價道。

“可能是巧克力蛋、紙漿製品或陶瓷，“近期在倫敦策劃法貝熱展覽的基蘭·麥卡錫表示，“甚至可能只是憑空想象的產物。”

美國執法部門於斐濟扣押的"阿瑪迪亞"號遊艇，六月停靠在檀香山港口。圖片來源：MARCO GARCIA/REUTERS作為向俄羅斯總統普京施壓以結束烏克蘭戰爭的部分舉措，司法部三月成立了名為"捉賊行動組"的特別部門，針對受制裁的俄羅斯精英階層。除其他行動外，該部門已扣押價值數億美元的遊艇和私人飛機。美國當局指控這些所有者通過美國金融系統支付船隻和飛機維護費用，從而違反制裁規定。

該特別工作組由副司法部長麗莎·莫納科的辦公室負責運作。在7月一場名為"凍結、扣押及更多手段"的安全會議專題討論中，莫納科女士表示，美國當局已在斐濟扣押了一艘300英尺長的俄羅斯寡頭遊艇，並將其轉移至聖地亞哥。

遊艇所有者蘇萊曼·克里莫夫。圖片來源：Stanislav Krasilnikov/Tass/Zuma Press她未透露遊艇名稱及所有者，但司法部5月聲明顯示，當局在斐濟沒收了俄羅斯寡頭蘇萊曼·克里莫夫名下348英尺長的"阿瑪迪亞號"遊艇。克里莫夫的代表未回應置評請求。

莫納科表示，如同許多法貝熱彩蛋，這艘遊艇內也藏有意外發現。“我們找到了一枚法貝熱彩蛋——或者説據稱是法貝熱的彩蛋。”

這番表述令法貝熱專家困惑不已。“對一位檢察官而言，這是極不嚴謹的表述，“凱特琳女士評價道。

她與其他法貝熱收藏研究者期待更多細節，比如照片。但司法部保持沉默。與斐濟扣押遊艇相關的法庭文件中也未提及這枚彩蛋。

“盜賊捕獲"特別工作組對其他扣押藝術品則更為公開。在最近一起起訴英國商人的案件中，檢方詳細描述了一家拍賣行如何扣留18件藝術品——這些作品被懷疑將非法運送給受制裁個人。該商人被控代表受制裁寡頭通過美國轉移資金。

或許藝術界沒有比法貝熱彩蛋更稀有的珍品。這些作品不僅以珍貴金屬寶石與精湛工藝結合，更串聯起俄國沙皇王朝的財富與悲劇。從《十二羅漢》到《辛普森一家》，這些彩蛋已成為劫案題材的經典元素。

位於聖彼得堡的法貝熱工坊製作了許多珠寶藝術品，其中最負盛名的當屬沙皇為復活節饋贈而訂製的帝國彩蛋。這些彩蛋大多如手掌般大小，常以黃金、寶石和琺琅裝飾。

約1919年聖彼得堡的法貝熱彩蛋工坊。圖片來源：Eric BRISSAUD/Gamma-Rapho/Getty Images首枚彩蛋完成於1885年左右，以黃金為胎體覆以白色琺琅，形似真蛋。開啓後可見黃金蛋黃，其內又藏有一隻用紅寶石作眼睛的黃金母雞。

“重點不在於材質的固有價值，“麥卡錫先生説道，“而在於它們如何實現法貝熱追求的藝術效果——創造令人愉悦、充滿奇思妙想又超凡脱俗的作品。”

沙皇亞歷山大三世與尼古拉二世共訂製了52枚彩蛋。在俄國革命推翻君主制前，僅交付了50枚。1918年，布爾什維克將尼古拉二世及其妻兒五人押至地下室槍決並刺死。

“這些彩蛋既是羅曼諾夫王朝的紀念碑，也是那場悲劇的見證，“凱特林女士表示。

現存的50枚帝國彩蛋中，有5枚自俄國革命後便下落不明，推測已被損毀或拆解取料。其餘45枚中，40枚由博物館或基金會等機構收藏，已知僅3枚為私人所有。

另外兩枚法貝熱彩蛋的下落令一羣法貝熱藝術品專業人士和業餘研究者魂牽夢縈。他們通過聚會分享發現，這些聚會可以吸引150人蔘加，或者通過一年三期的《法貝熱研究通訊》。該通訊的夏季版指出，司法部尚未公佈其發現的彩蛋照片。“謎團尚未解開！”通訊中寫道。

據知情人士透露，法貝熱圈子裏的一些主要成員表示，司法部並未就這枚潛在彩蛋徵詢他們的意見，但確實尋求了專家建議。

兩枚失蹤彩蛋中的一枚被稱為“天使與戰車”，描繪了一個胖乎乎的小天使拉着馬車上的蛋。在唯一已知的照片中，另一枚彩蛋擋住了它，因此研究人員仔細研究了玻璃中的倒影。1922年，這枚彩蛋歸俄羅斯政府所有，但此後下落不明。一些研究人員認為，它被列入了1934年Lord & Taylor百貨公司的目錄中。

另一枚失蹤的彩蛋“必需品”由黃金、鑽石、紅寶石、祖母綠和藍寶石製成。它最後一次出現在倫敦的Wartski商店，這是一家俄羅斯古董商，麥卡錫先生在那裏工作。Wartski的賬本顯示，1952年6月19日，它以約1,250英鎊（按今天的價值約5萬美元）的價格賣給了“一位陌生人”。

失蹤的彩蛋有時會重現。2012年，一位美國人帶着在廢金屬拍賣會上購買的一件裝飾品的照片走進Wartski。麥卡錫先生飛往美國，確認這是現存的第43枚彩蛋。

1885年復活節，尼古拉二世贈予亞歷山德拉·費奧多羅芙娜皇后的法貝熱母雞彩蛋，2004年於紐約蘇富比拍賣行展出。圖片來源：STAN HONDA/法新社/蓋蒂圖片社自那以後，他只讓數百名給他發郵件、期待發現失落法貝熱彩蛋的人們失望。他還鑑定了無數被稱為"偽貝熱"的贗品。

美國司法部並未主動聯繫麥卡錫先生，但事實證明他們也遭遇了"偽貝熱”。據知情人士透露，在莫納克女士宣佈後不久，美國官員諮詢其他專家後認定，他們的發現不太可能是遺失的皇家彩蛋。

“這是美國政府的無心之過，“倫敦藝術品交易商魯日尼科夫表示，“天知道他們又不是法貝熱專家，真該先諮詢我。”

——Kate Vtorygina對本文亦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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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發表於2022年12月8日印刷版，標題為《破解謎案：法貝熱還是偽貝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