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最佳電視節目：事實、虛構與罪案》——《華爾街日報》

插圖：肖恩·麥凱布對於"壞女孩"們來説這是豐收的一年——這些女性在一個看似即將自我崩塌的媒介中觸犯了法律。現在還有人滿意電視行業嗎？我是滿意的。畢竟我不必看完所有節目。

但這只是因為沒人能做到。平台過多、內容氾濫到難以消化、訂閲費用讓許多人覺得不合理——或者説至少無法心安理得地為參差不齊的娛樂內容買單，這早已不是新聞。同樣不新鮮的是，平台、院線和流媒體背後的資本方正陷入尷尬的忙亂，試圖弄清現狀卻不知如何扭轉。這使得曾經大眾化的電視領域比以往更加割裂，或許這也是年輕人越來越疏遠這個被長輩們長期視為（甚至深情稱為）文化荒漠的原因之一。

阿曼達·塞弗裏德在《輟學生》中飾演伊麗莎白·霍姆斯圖片來源：邁克爾·德斯蒙德/Hulu不過我們這些堅守傳統的人還是看到了些非凡佳作。那些壞女孩？有幾個直接來自社會新聞頭條，比如《法律與秩序》式案件——美食紀錄片《壞素食》的核心人物、已定罪的詐騙犯薩爾瑪·梅爾蓋利斯；或是《簡們》中在羅訴韋德案前頂風作案協助安全墮胎的女性們。在基於事實的虛構作品中，兩個表演尤為突出——阿曼達·塞弗裏德在《輟學生》中飾演詐騙犯伊麗莎白·霍姆斯，以及《虛構安娜》的茱莉亞·加納。兩部劇都刻畫了令人着迷的反社會人格角色，演員的聲音表現力更強化了記憶點：加納對詐騙犯安娜·索羅金（又名安娜·德爾維）那種歐陸痞氣的模仿極具傳染性，甚至被《週六夜現場》惡搞；而當塞弗裏德模仿霍姆斯（近期被判刑11年多）做作的男中音時，偽劣血液檢測公司Theranos的轟然崩塌顯得愈發令人病態地愉悦。

回顧這些也很有趣。電視節目過多的一個好處是，這位評論家可以對現有素材採取高度精細和挑剔的策展態度——換句話説，我可以比我的前輩們更具選擇性。可能看起來並非如此；《華爾街日報》的讀者可能會覺得很多很多不錯的節目都沒有被評論到，這無疑是事實。但這裏的問題始終是：什麼才真正值得評論？通常不是美食節目、荒野中的裸體人士、大多數真人秀或遊戲節目。許多電視網節目製作得平庸：它們並不糟糕，只是沒有做任何新的或創新的事情——這是故意的——那麼有什麼可批評的呢？《黃石》顯然是許多觀眾的最愛，但它過於可預測。關於連環殺手的非虛構系列已經不再受歡迎，而謀殺總體上正在成為一個陳腐的主題，主要是因為講述這些故事的方式已經讓人疲憊。當一部頂級的犯罪紀錄片出現時，比如王男栿的**《心靈勝過謀殺》（關於一羣內布拉斯加人承認了他們沒有犯下的謀殺案）或傑西·斯威特和蘇珊·扎爾金德的《馬拉松前的謀殺》**（關於錯過的阻止波士頓馬拉松爆炸案的機會），它就顯得更加耀眼。

傑瑞米·艾倫·懷特在《熊》中照片：弗蘭克·奧肯菲爾斯/FX電視行業功能失調的一個表現是，幕後人員似乎無法識別手中的傑作。我很慶幸自己評點了**《熊家餐館》——它無疑是年度最佳劇集之一，但其走紅很大程度上靠的是口碑傳播（即便傳播平台是推特或Instagram）。FX或Hulu是否為這部芝加哥餐廳題材劇集做過大規模宣傳？我肯定是錯過了。同樣被低估的還有《流人》，加里·奧德曼在劇中飾演軍情五處流放小組的負責人（第二季依然精彩），這個被情報機構"放逐"的團隊必須隨時應對突發狀況。這部間諜題材劇集堪稱傑作，《帕姆與湯米》**亦不遑多讓——塞巴斯蒂安·斯坦與莉莉·詹姆斯分別飾演的湯米·李和帕梅拉·安德森貢獻了頂級表演，這對夫婦陰差陽錯引發了家庭錄像革命。

《她們的聯盟》劇照圖片來源：Nicola Goode/Prime Video帕梅拉·安德森本質上並非壞女孩，只是有些欠考慮。這讓我想起2022年另一部心儀之作**《她們的聯盟》**，該劇以毫無保留的視角展現二戰期間女子職業棒球聯賽，對潘妮·馬歇爾電影版故事進行了顛覆性改編。阿比·雅各布森飾演傳統意義上的主角——她是劇情發展中經歷蜕變的人物。但真正讓這部全程高能的劇集迸發火花的，是達茜·卡登的精彩演繹。

男性今年也在電視領域有所建樹，尤其是在非虛構類節目中：W·卡馬烏·貝爾的**《我們需要談談考斯比》恰逢其時地推出，由一位能同時以理解和憤慨講述故事的人制作。導演斯特凡·福布斯的《保持克制》雖未觸及政治氛圍，卻將我們帶回到1973年布魯克林那場臭名昭著的人質危機，進行了一次震撼人心的時光之旅。張僑勇的《武漢武漢》則是對中國新冠疫情暴發過程的觀察性揭示。而在《路易斯·阿姆斯特朗的黑與藍》**中，薩夏·詹金斯將這位爵士樂巨匠從文化儲藏室中取出，重新打磨，提醒我們他在美國音樂史上的重要地位不亞於任何人。

邁爾斯·特勒飾演阿爾·魯迪，帕特里克·加洛飾演馬里奧·普佐，丹·福格勒飾演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馬修·古迪飾演鮑勃·埃文斯，在《提議》中照片：妮可·懷爾德/派拉蒙+如果必須重看某些節目？**《提議》會是其中之一，主要因為丹·福格勒和帕特里克·加洛在這部時常滑稽的《教父》製作故事中飾演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和馬里奧·普佐的表演。（馬修·古迪飾演的羅伯特·埃文斯也令人愉悦。）莎拉·蘭開夏和大衞·海德·皮爾斯讓《法國廚師》傳記劇《朱莉婭》近乎美味。今年早些時候，我曾盛讚萊斯利·曼維爾在《喜鵲謀殺案》中的表現，弗洛倫斯·皮尤在《奇蹟》中，以及珍·斯馬特在《絕望寫手》**中……儘管有性別歧視之嫌，我還是願意為《足球教練》第三季暫停一切。

安德森先生是《華爾街日報》的電視評論家。

刊登於2022年12月15日印刷版，標題為《事實、虛構與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