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多利亞時代如何將我們送上月球》評論:部分進步 - 《華爾街日報》
Michael Shermer
一位扮演亞歷山大·格拉漢姆·貝爾的演員。圖片來源:布里奇曼圖像庫在科學與技術的思想史和大眾評論中,關於進步始終存在兩種對立觀念的張力。一種認為過去是黃金時代,而如今我們已陷入困境;另一種則將當下視為從原始反烏托邦邁向技術烏托邦的必然進程頂點。這種複雜的作用機制極難預測。
在史料翔實且見解獨到的《維多利亞時代如何將我們送上月球:塑造未來的19世紀創新者傳奇》中,作者伊萬·里斯·莫魯斯呈現了一部典型的漸進式進步史。他開篇即揭示:幾乎所有我們認為在20世紀末憑空出現的科技進步,實則都萌芽於19世紀。曾著有《牛津科學插圖史》的莫魯斯寫道:“維多利亞時代的未來藍圖以進步為基石。他們的世界不再靜止,宇宙處於持續演進中。“這種世界觀更超越了科技範疇:“正如自然界在進化,維多利亞人認為社會也應如此。”
例如,熱力學第二定律的發現證明,如果沒有太陽這樣的外部能源,温暖的物體會變冷,系統會逐漸停止運轉,社會也會分崩離析。進步需要人類的干預。莫魯斯先生寫道,對於在達爾文身上找到共鳴的維多利亞時代變革者來説,“不僅行星是從宇宙塵埃中誕生的,生命也是如此,沿着複雜性的階梯緩慢攀升,最終形成人類。”激進的社會思想家們緊緊抓住這些觀點,認為社會也需要變革——進步是事物正常秩序的一部分。
這意味着社會進步需要創新和技術。於是,電報、無線電、蒸汽驅動的車輛、飛行器,甚至由自然能源發電站供電的電動汽車相繼出現。“大眾和技術期刊上滿是建造電動船和電動機車的計劃,”莫魯斯先生告訴我們。“專家們爭論電力是否會比蒸汽動力更經濟。科學幻想小説中描繪的未來幾乎全是電力的天下,由風、太陽或水產生無限的電力。”尼古拉·特斯拉曾設想未來電力無處不在,便宜到無法計量。
亞歷山大·格雷厄姆·貝爾在1876年發明的電話尤其富有成果,催生了無數衍生技術,如遠距離視覺通信的電子設備——電傳望遠鏡:類似於今天的Facetime、Skype或Zoom。電傳望遠鏡與無線電報一起,在科幻小説中被用來想象與生活在其他星球上的人進行交流。
但正如"我們用當下的碎片拼湊未來"一樣,維多利亞時代的人們也是如此——莫魯斯先生指出,他們還開創了另一項沿用至今的創新:“他們共同致力於讓專業知識在政治權力走廊中發揮作用,從而積極參與未來塑造。“例如,查爾斯·巴貝奇的分析機等機械計算器,曾被設想為日益擴張的帝國官僚體系的重要工具。《笨拙》雜誌的一幅社論漫畫展示了一對成功的父母通過遠距觀測鏡與遠在英屬殖民地的子女聊天。莫魯斯提醒我們,電力帶來的即時通信曾被構想為"維繫帝國的新方式——為帝國權力中心提供控制邊緣地帶的致命工具……成為國家的全視之眼”。
莫魯斯書中的維多利亞時代英雄絕大多數是中產階級男性,這在當時是意料之中的。馴服自然的混亂需要紀律,而維多利亞時代認為"擁有自律的頭腦正是男女之別所在。男性被認為能自我約束,而女性則受制於難以控制的身體”。莫魯斯以塞繆爾·斯邁爾斯1859年風靡一時的《自助論》為例指出,這部作品明顯排斥女性。“對斯邁爾斯及其讀者羣,以及他們推崇的男性典範而言,“莫魯斯寫道,“個人自我提升完全是男性事務。女性可能成為榜樣甚至潛在受眾的想法簡直不可想象。科學界明確認定科學是男性領域,需要 distinctly masculine( distinctly masculine)的特質。”
每一代人都會自然而然地認為自己生活在特殊的時代。也許確實如此。但當我們回顧如何步入21世紀時,莫魯斯先生提出的觀點——是維多利亞時代的人而非其他先驅羣體引領我們走到今天——這一論點得到了充分論證。想象一下,隨着維多利亞時代的偏見和阻礙進步的門檻被消除,未來還將出現更多技術進步與道德進步。
謝默先生是《懷疑論者》雜誌出版人、《邁克爾·謝默秀》主持人,查普曼大學校長特聘研究員。他的新書為《陰謀論:理性者為何相信非理性》。
刊發於2022年12月9日印刷版,標題為《局部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