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俄軍徒步推進 在血腥的東烏克蘭戰役中艱難前進

烏克蘭巴赫穆特——奧列克桑德爾·馬特維延科是烏克蘭軍隊的一名初級軍官，身處這場戰爭最激烈的戰線之一。他幾乎每天都要與其他守軍一起擊退俄軍的進攻，但敵人仍源源不斷。

“我們開火消滅他們，他們就派來更多。戰鬥永無止境，“26歲的馬特維延科中尉説道，他的橄欖綠制服上縫着一面黃藍相間的烏克蘭國旗，“他們人數太多了。”

隨着俄羅斯加緊奪取這座曾綠樹成蔭的典雅小城，巴赫穆特戰役已成為雙方的血腥絞肉機。烏克蘭國防官員稱，俄軍為推進至該城最東端，每天約折損50名士兵，卻只能緩慢而艱難地前行。

奧列克桑德爾·馬特維延科中尉在巴赫穆特一處廢棄房屋內。若俄軍突破防線控制巴赫穆特，將打開通往頓巴斯地區烏控區域政治經濟中心斯拉維揚斯克和克拉馬托爾斯克的通道。該地區曾是烏克蘭主要工業區之一。戰爭初期直至夏季，莫斯科試圖通過鉗形攻勢奪取該地。烏軍發動閃電反攻後收復大部分失地。如今，防務分析人士指出，隨着俄軍火炮庫存逐漸耗盡，其部隊正依靠坦克和步兵再次推進。分析認為，此次行動對克里姆林宮意義重大，因普京總統可在接連撤退（最近一次在赫爾松）後向俄羅斯民眾宣揚這場難得的勝利。

“在巴赫穆特周邊持續六個月殘酷、消耗性的戰鬥所付出的代價，遠超俄軍佔領該地所能獲得的任何作戰優勢，”總部位於華盛頓特區的美國國防智庫戰爭研究所寫道。

烏克蘭軍隊東部集團發言人謝爾希·切列瓦蒂稱，戰鬥中俄軍陣亡人數每日達50至70人。

戰火席捲居民區，露天咖啡館被炸成廢鐵。城東泥濘不堪的戰壕讓人聯想到一戰中最血腥的戰役。

在中心居民區，迫擊炮彈擊穿了普通住宅的屋頂和牆壁，馬特維延科中尉的團隊正在進行無人機偵察。通過手持屏幕即時回傳圖像給附近炮兵部隊，烏克蘭士兵維克托·雅庫博夫斯基發現南面不到2英里處有新坦克陣地，東面更遠處還有一處。幾秒鐘內，遠處便傳來烏軍炮火的轟鳴。

俄軍炮火回擊市中心——該區域經過數月轟炸已基本淪為廢墟。

一輛烏克蘭軍車駛過巴赫穆特。烏克蘭無人機偵察分隊成員在巴赫穆特廢棄房屋外。“他們的人數總是更多，而且攻勢越來越猛，”雅庫博夫斯基下士站在一棟廢棄房屋的院子裏説道。這裏現在是烏克蘭無人機情報部隊“奧奇”（意為“眼睛”）的臨時陣地。

巴赫穆特在衝突初期就進行了嚴密設防，使得俄軍攻佔該地的難度遠超頓巴斯其他地區。

“即使該城失守，烏軍也會撤退到下一道防線，迫使俄軍為每一公里土地繼續戰鬥，”波蘭軍事諮詢公司Rochan Consulting總裁康拉德·穆茲卡表示。

一名在巴赫穆特被俘的俄軍戰俘稱，其部隊每天執行引誘烏軍開火的任務，但未得到己方部隊的有效掩護。

他在交火中負傷被俘。“我只戰鬥了兩週就倒下了，”他説。

俄羅斯國防部未回應置評請求。

烏軍傷亡同樣慘重。

該市唯一的軍醫院——傷員在此穩定傷情後會被轉送至附近的德魯日基夫卡市治療——如今擠滿傷兵，剛從戰場下來的士兵們擠在光線昏暗的走廊裏等待救治。

一名35歲的士兵説，他剛隨第71旅抵達前線，前夜就遭遇敵軍炮擊，不得不冒着炮火從陣地步行至醫院。

“甚至不知道是什麼擊中了我們，”他説，“前線情況糟透了。”

偵察部隊的一名成員正在為任務準備無人機。俄羅斯試圖包圍巴赫穆特的行動給周邊城鎮帶來了壓力。俄羅斯國防部表示，其部隊已經佔領了奧皮特內。在北部的索萊達爾，俄軍的推進對烏克蘭對該鎮的控制構成了挑戰，儘管烏克蘭軍方表示，到目前為止已經擊退了進攻。烏克蘭和俄羅斯的軍事記者稱，在巴赫穆特本身，俄軍已經控制了其工業區的部分區域。一座發電廠和當地的垃圾處理中心已經處於俄羅斯準軍事組織瓦格納集團的控制之下。

戰鬥的激烈程度部分源於俄羅斯從赫爾松的撤軍。這一關鍵時刻見證了莫斯科放棄了自2月入侵以來佔領的唯一一個地區首府。

俄羅斯已經將部隊從赫爾松附近的南部地區重新部署到巴赫穆特前線，而烏克蘭同樣試圖向該地區增派更多部隊。一些分析人士表示，最近對烏克蘭中部克里維裏赫鐵路網絡的導彈襲擊可能使這一任務變得複雜。

本週早些時候，新的烏克蘭部隊陸續抵達。一列裝有反應裝甲的T-72坦克分批駛入城市。已經在城市中駐紮數週的第58旅的部隊正在輪換撤離，而來自第71旅的新部隊正在進入。

當坦克駛入時，一些居民揮手致意。其他人則低着頭。

在仍留在城市的數千名居民中，許多人表示他們的神經已經被持續不斷的炮擊、槍擊和導彈襲擊所摧毀，這些襲擊重創了市中心。巴赫穆特的中央有頂市場已經變成了一堆雜亂的鋁材。街道上散落着碎玻璃，電話和電纜垂掛着，窗框隨意地堆在街角。

戴着項圈的狗在成堆的小購物袋垃圾堆中嗅來嗅去。

市中心曾是革命前建築與20世紀初磚房的如畫混搭，如今除了少數在街頭碰運氣購買補給或照顧親屬的人外，已空無一人。建築上顯露出抵抗的標語：“巴赫穆特屬於烏克蘭，頓巴斯屬於烏克蘭"或"去死吧俄羅斯敗類”。

並非所有人都責怪俄羅斯人。

60歲的拉麗莎·弗拉基米羅夫娜説，她最初沒有離開城市，因為她癱瘓的丈夫需要照顧。她説丈夫去世後，她請鄰居們把丈夫葬在了公寓院子裏。

“我希望烏克蘭人停止射擊，我的房子沒了，整個街區都沒了，“她説。

聯繫托馬斯·格羅夫，郵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於2022年12月10日印刷版，標題為《巴赫穆特血戰令雙方陷入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