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蒂娜·納芙拉蒂洛娃談羅傑·費德勒與塞雷娜·威廉姆斯——以及網球的未來 - 《華爾街日報》
Martina Navratilova
據《華爾街日報》報道
職業網球這幾年舉步維艱。新冠疫情讓這項運動的命脈——賽事停擺。如今進入2023賽季,我們失去了這個時代的兩位巨星:羅傑·費德勒和塞雷娜·威廉姆斯,他們都在今年宣佈退出職業賽事。
顯然,我們早該預見到這一天。實際上,當塞雷娜幾年前懷孕時,我以為她已到終點。但她又回來了。她還沒完!現在她是按自己的意願退役。而羅傑,如果身體允許,他毫無疑問還會繼續打下去。
當然,疫情暴發的時機對他們再糟糕不過。疫情剛暴發時,我記得當時在想:“對老將們來説這太糟了。”
正值當打之年的球員可以利用這段時間打磨技術,精進那些平時無暇專注的細節。年輕球員可以夜以繼日地訓練。但對羅傑和塞雷娜這樣的球員來説,這記打擊實在沉重。隨着年齡增長,你為比賽而活。你活着就是為了傾盡所有。你只是這裏那裏做些微調,但不再進行重大改進。你只專注於在重大賽事中達到巔峯。失去這個目標,你就一無所有。所有的激情都會消退。更何況,你不可能變得更好。只會越來越差。這肯定讓人沮喪至極。
塞雷娜·威廉姆斯在九月美網公開賽被淘汰後向觀眾揮手告別,這是她最後一場大滿貫賽事,此前她表示計劃"逐漸淡出"網球運動。圖片來源:Corey Sipkin/法新社/蓋蒂圖片社
羅傑·費德勒在九月倫敦拉沃爾杯向觀眾致意,他表示這是自己職業巡迴賽的最後一戰。圖片來源:朱利安·芬尼/蓋蒂圖片社我也很欽佩他們宣佈退役的方式。如果重來一次,我會採取完全不同的做法。年歲漸長時,我總對記者説:“一旦確定退役,我會告訴你們。“1993年底當我明確知道自己還能再打一年時,我召開了新聞發佈會。錯誤,大錯特錯。因為此後每場比賽都變成了盛大的告別儀式,令人精疲力竭。
即便確知即將退役,也要對此保密。當外界得知你的退役決定後,保持比賽動力會變得異常困難。每次上場你都會想"這是我最後一次來這座城市"或"這是我最後一次與這位選手交鋒”。這種情緒煎熬充滿懷舊與感傷,任何分散到賽場外的情感都會消耗你本應用於比賽的精力與專注。
即使只是壓抑這些想法也需要耗費精力。網球是一項孤獨的運動,因此它是一場持續不斷的鬥爭,為的是尋求平衡。無論是情感上還是身體上,這都是一場為能量、為平衡、為活在當下而進行的戰鬥;不被過去所困,也不去思考未來。每當有其他事情介入,都會造成巨大的干擾。
退役後的規劃
我其實並沒有為退役做任何計劃,除了不必再做任何事,感到解脱,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然後,在退役後的第一年,我擔心自己會無事可做,所以答應了太多事情。結果我旅行的次數超出了自己的預期。
到了第二年,我拒絕了所有事情,結果又發現自己無事可做。最終,在第三年,我找到了平衡。我開始探索新事物。我拿到了飛行員執照。我做了一些木工活。我每天進行兩到三項運動,因為這很有趣。但我從未真正那麼懷念比賽。事實上,擺脱那種無休止的壓力讓我感到解脱。那種自由令人振奮。我媽媽説我看起來年輕了十歲。
不出所料,我的建議是不要因為拒絕而感到內疚。沃倫·巴菲特曾談到過拒絕的力量。羅傑有四個孩子,塞雷娜有一個;也許她還會再要一個。塞雷娜正在談論參與針對有色人種商業女性的創業項目;羅傑可以成為大使,或者總統。而且可能不是瑞士的!世界是他們的舞台。他們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這其中有着驚人的自由,他們不應該為此感到羞愧。他們已經為世界做出了自己的貢獻,所以現在無論他們做什麼,對他們自己,甚至可能對世界來説,都是一份巨大的額外收穫。
顯然,他們可以聘請最優秀的人才來幫助實現任何願景。我曾有位經紀人,還有助理,那就是我的團隊——僅此兩人。但我有自己重視的事業,儘管有時傳播理念需要付出艱辛努力。如今情況大不相同,社交媒體為他們提供了無過濾直達受眾的平台,全世界都會關注。
因此,我鼓勵他們投身其中,並堅信兩人都會這樣做。既然現在他們有時間追求感興趣的事物——不必再為下一場比賽、訓練課程、飲食按摩或那些確保最佳競技狀態的事務操心——他們可以自由探索熱愛的事業,甚至發現與自身特質天然契合的新方向,而非追逐流行議題。這於他們有百利而無一害。
網球的未來
同一年失去費德勒和小威,網壇將出現巨大空洞。這樣的傳奇人物永遠無法被複制,我們只能相信終會有新人接棒。
事實上,多年來我們一直期待新生代能追隨納達爾、費德勒、德約科維奇的男子網球腳步,以及大小威的女子網球傳奇,但始終未能如願。不過現在,新生代正以強勁姿態闖入舞台中央——無論男女——去年我們已零星見證新晉大滿貫得主的誕生。
很快我們就會愛上新球員——而且其中不乏極具個性的人物。希望這一代新秀能更加出色,因為事物總是循環往復的。但同樣重要的是,上一代球員為下一代播下了種子。
所以,我一點也不擔心這項運動的未來。
疫情餘波
明年將是新冠疫情爆發以來首個完整賽季。我們失去了2020和2021賽季,2022年也縮水了。因此,2023年將是自2019年以來首個相對正常的賽季,我很高興看到球迷們重新擁抱這項運動。空氣中瀰漫着真實的歡騰氣氛——美網現場的觀眾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狂熱,吶喊聲也更為響亮。某種程度上,這可能是因為年長者仍對大型聚集活動心存顧慮,但這沒關係,因為年輕觀眾擁有更強勁的聲帶!無論如何,觀眾顯然更懂得欣賞比賽了,球員們也順勢而為,不斷煽動觀眾情緒。
最重要的或許是,我們尚不清楚這對下一代球員的影響。17到22歲是學習最多、進步最大的階段。疫情期間這些球員損失慘重,因為只有通過實戰才能真正提升。無論訓練多麼刻苦,競爭環境不可或缺——而這正是當時缺失的。甚至訓練機會都曾一度中斷。這種影響可能會表現為成長滯後,但年輕思維更具可塑性,更善於改變和吸收新信息。影響必然存在,只是程度未知。不過我始終充滿希望。
納芙拉蒂洛娃女士贏得了59個大滿貫冠軍,包括9次温布爾登網球公開賽單打冠軍。她表示現在忙於扮演妻子、母親、網球評論員、演講者和活動家的角色。可通過郵件[email protected]聯繫她。
刊登於2022年12月15日印刷版,標題為《網球的過去與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