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的宣傳主管呼籲"爭奪人心之戰"——《華爾街日報》

八月下旬的一個下午，當俄軍持續推進對烏克蘭的入侵時，俄羅斯總統弗拉基米爾·普京的一位高級顧問正召集政府機構和部門的公關官員，準備在國內戰線展開一場戰鬥。

“當前正在進行的主要戰爭是針對人們思想的戰爭，“謝爾蓋·基裏延科在閉門會議演講中表示。這位長期輔佐普京的助手負責關鍵的內政及烏克蘭政策。“在座各位都是這場戰爭中的特種部隊。”

《華爾街日報》獲得的8月30日演講錄音罕見揭示了普京如何動員全社會投入俄羅斯與烏克蘭及其西方支持者的戰爭。

前俄羅斯官員、現任西方官員及克里姆林宮批評者表示，為應對持久戰，克里姆林宮正試圖恢復自1991年蘇聯解體以來從未有過的、對民眾思想塑造的控制力度。

普京在執政23年間對輿論信息流的掌控日益收緊。戰爭爆發後，僅存的多元化表象已被徹底剝離。

曾多年發表不同政見的反對派報紙《新報》和自由派電台莫斯科回聲，因國家審查機構的限制被迫在俄羅斯停刊。

諾貝爾和平獎得主、反對派報紙《新報》總編輯德米特里·穆拉托夫，九月出庭畫面。圖片來源：馬克西姆·希彭科夫/EPA/Shutterstock被俄羅斯當局強制停刊的《新報》總編輯德米特里·穆拉托夫。圖片來源：葉夫根尼婭·諾沃熱尼娜/路透社官方媒體、親克里姆林宮專家及右翼博主紛紛介入，宣揚莫斯科發動軍事行動是為了抵禦西方侵略、保護烏克蘭東部俄語居民免受基輔政府迫害的官方敍事。克里姆林宮已舉辦多場流行音樂會表彰在烏作戰俄軍士兵。從明年起，俄羅斯大學生將必修頌揚俄羅斯傳統、批判西方頹廢文化的課程。

現年60歲、戴眼鏡的光頭官員基裏延科執掌意識形態工作，折射出俄羅斯的深刻轉變。這位昔日的自由派改革者，如今在俄羅斯準備長期戰爭的背景下負責塑造輿論。

這段經與會者證實真實性的講話錄音，揭示了克里姆林宮動員公職人員支持軍事行動，並使其參與對國民從幼年到老年的全方位思想塑造。

基裏延科先生表示，信息傳播的主要受眾應當是學校和幼兒園。“細想一下，僅我國學齡兒童就達1800萬人，“他説，“若將其父母也納入考量範圍。“但他強調，這場信息戰必須"覆蓋老年羣體”。

基裏延科向俄官員指出，這場宣傳運動超越烏克蘭衝突範疇。“我們非常希望地面特別軍事行動能較快結束，“他使用克里姆林宮核准的術語描述這場入侵，“但軍事行動結束後，信息戰仍將持續…這才是核心戰場。”

基裏延科在ANO Dialogue組織的閉門研討會上發言，該機構由克里姆林宮資助，旨在通過互聯網連接俄羅斯官僚體系與普通民眾。前俄官員透露，他在創建該機構過程中發揮了關鍵作用。

根據研討會Telegram頻道信息，175名參會者來自至少43個政府機構，包括內務部、教育部、能源部，以及莫斯科地鐵、國民近衞軍、內衞部隊和監獄管理局。

據與會者提供的研討會日程顯示，活動在國有儲蓄銀行位於莫斯科郊外的綠茵園區舉辦，該園區配備五星級酒店、水療中心和網球場，旨在指導官員提升社交媒體公眾溝通技巧。

ANO對話、克里姆林宮和基裏延科先生均未回應多次置評請求。俄羅斯前官員和分析人士表示，基裏延科的指示已付諸實踐。

2020年俄羅斯總統普京與謝爾蓋·基裏延科在克里姆林宮。圖片來源：Mikhail Metzel/TASS/Zuma Press9月起，俄羅斯學校開始每日升旗並奏唱國歌，每週一開設名為"重要事物談話"的宣傳課程。據獨立教師工會"俄羅斯教師聯盟"稱，自2月以來已有部分教師因拒絕支持親戰宣傳被解僱。

基裏延科在10月的會議上號召全體教師，強調他們通過愛國主義教育青年是對西方發動"人民戰爭"的關鍵力量。

他設立了"俄羅斯領袖"獎項作為培養新一代公務員計劃的一部分，該獎項評審團包含大量克里姆林宮顧問，獲獎者將接受普京政府高官指導。目前多數獲獎者已被任命管理俄羅斯在烏克蘭新佔領的領土。

基裏延科的職業生涯軌跡反映了普京及其核心圈對西方態度的轉變。1998年，後蘇聯時代首位總統葉利欽任命35歲的他成為俄羅斯史上最年輕總理，為其贏得"奇趣蛋"綽號。

基裏延科先生作為經濟和政治自由派人士，曾試圖重振俄羅斯經濟，但在該國陷入金融危機後五個月內即遭解職。

普京於2000年就任總統後，任命基裏延科為伏爾加河地區特使，該地區設有蘇聯原子能計劃發源地——俄羅斯聯邦核中心。自2005年起，基裏延科執掌俄羅斯國家原子能公司Rosatom，推動其海外業務擴張。2016年，俄羅斯總統任命其為總統辦公廳第一副主任，負責按照普京意願塑造國內政治格局。

歐盟和英國於2020年對基裏延科實施制裁，美國次年跟進，稱其作為克里姆林宮領導層成員，參與使用神經毒劑迫害反對派政治家阿列克謝·納瓦爾尼。

基裏延科未就所受制裁發表評論，也未回應通過克里姆林宮渠道轉交的置評請求。

據前俄羅斯官員和西方安全官員透露，今年四月他受命管理烏克蘭被佔領區的俄方任命行政機構，並將其納入俄羅斯體系。六月訪問當時被佔領的烏克蘭南部赫爾松市時，他換下慣常的商務正裝，身着卡其色軍服。

八月，戴眼鏡的謝爾蓋·基裏延科在烏克蘭被佔領的盧甘斯克參加會議前。照片：斯普特尼克/美聯社結合他對俄羅斯國內政治的影響力，這一擴大的角色為他贏得了"頓巴斯總督"的綽號，並引發了基裏延科可能最終取代普京的猜測。

在8月的演講中，基裏延科建議向公眾傳遞"持續穩定的好消息”。在烏克蘭東部主要被俄羅斯佔領的頓巴斯地區，他引用當地官員的話説，他的建議是"展示曾經是彈坑的地方現在變成了花壇”。

《華爾街日報》看到的一些與會者使用的私人聊天頻道上的評論給出了不那麼熱情的評價。“基裏延科發表這樣的演講後，這裏可能有一半的人會辭職，“其中一人説。“我不喜歡他把我們比作士兵，“另一個人回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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