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移植》評論：移民的遺產 - 《華爾街日報》

埃利斯島上的兒童。圖片來源：Alamy在《文化移植》一書中，加雷特·瓊斯提出，移民到達新國家後，其文化特徵仍會延續數代。新移民並非簡單地融入新家園；正如該書副標題所言，他們"會讓移居地的經濟變得與故土極為相似"。這一論點既極具挑釁性，又重申了常識：選擇不當的移民會損害一個國家的成功；文化不會因人口流動而消失。

既然文化制度隨人口跨境流動而延續是顯而易見的事實，那麼真正的問題在於：這種延續能達到何種程度？研究態度特質的持久性是一種解答思路。以信任為例——作為經濟合作的基礎要素，它是最常被研究的屬性之一，卻在不同文化間存在顯著差異。喬治梅森大學經濟學副教授瓊斯指出，即使在美國生活了四代，移民對信任的態度仍顯著受原籍國影響。在家庭觀、墮胎權、政府職能等諸多議題上，第四代移民平均僅60%趨近於美國主流價值觀。“總體而言，“瓊斯認為，“這種低程度的趨同是個不良信號——除非你認為多數移民來自政治觀念優於當前美國的社會。”

美國的收入水平還與祖先的歷史收入相關：例如，在各自原籍國，挪威人的收入高於波蘭人，而波蘭人又高於菲律賓人；當比較以這些族裔為主的美國各縣時，同樣適用這種模式。移民後多久我們仍能檢測到這種影響？瓊斯先生特別關注經濟發展的"深根理論”，該理論認為一個國家當前的人均收入與公元1500年時的世界狀況密切相關，尤其受三個因素影響：政治發展、農耕經驗和技術實力。利用這三個變量，瓊斯先生計算出一個經移民調整後的國家、農業和技術——或"SAT”——分數，並發現它能解釋現代收入差異的60%以上。他還指出其他研究表明，這些歷史變量對現代政府質量也有重大影響。

在這三個變量中，瓊斯先生告訴我們，收入最強的預測因子是一個國家的技術發展歷史。技術似乎也是政府質量最佳的長期預測指標。因此，主要的故事似乎是關於技術發展隨時間持續存在，以及人們將他們的技術能力帶到新的地方。然而，瓊斯先生指出，這三個因素並非完全獨立：“擁有數百年有組織國家和長期定居農業歷史的地方，至少在1500年時，很可能已經在使用世界上許多最好的技術。”

那麼，這對美國人以及錯誤類型的移民可能破壞一個國家前景的觀點意味着什麼？瓊斯先生指出，世界上大部分創新來自少數高度發達的國家，包括美國，如果這些國家停止推動技術和經濟發展的邊界，那將是災難性的。當然，如果外國勢力接管美國，或者美國實施完全開放的邊境政策，這將是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在這種情況下，新移民帶來的文化包袱和技術能力將非常重要。

然而，美國移民辯論的實際議題更為侷限。當前該國外國出生人口僅佔約15%——雖較20世紀60年代大幅增長，但仍與一個世紀前的水平相當。近幾十年來，現狀展現出驚人的韌性，而政策變革的爭論往往被更世俗和實際的憂慮所主導。有人希望引進能創新、創造就業並繳納高額税款的人才；另一些人則想為關鍵行業提供低技能勞動力。有人希望救助難民並維護美國作為他國貧民實現階層躍升之地的形象；也有人主張限制移民數量以保護美國文化，使本土工人免受競爭衝擊。還有人追求更多元化——瓊斯先生用整整一章探討這個話題，有力論證了種族多樣性並非如某些人期望的那樣能帶來經濟效益。“當你聽到人們高呼’我們的多樣性就是力量’時，“他寫道，“這就像在文化領域見證二婚：希望戰勝了經驗。”

這些關切都是直接而具體的，並不糾結於移民對未來幾代人的影響。為應對其中更迫切的擔憂，我們或許應更注重技能評估，可能效仿澳大利亞、加拿大和英國實施積分制，對潛在移民進行分級篩選。

理論上，這種體系可納入國家"SAT"考試分數，或至少包含至關重要的"T"部分。但轉念一想，我們或許更應相信申請者的教育背景與職業前景足以幫助甄別那些能對國家產生長期積極影響的移民，避免根據一個國家五百年前的發展水平進行歧視的不當做法。

《文化移植》是一本值得一讀的好書，它簡要探討了一個引人入勝的問題：為什麼某些地區和人羣比其他地方更加繁榮。但或許其政策啓示大多屬於常識：我們應當接納具備我們所珍視特質的移民，因為這些特質可能會延續至未來數代人。

弗布魯根先生是曼哈頓研究所的研究員。

刊載於2022年12月12日印刷版，標題為《移民的遺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