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與律師就死亡定義展開辯論 家屬質疑現行做法——《華爾街日報》

最新的科學進展使得生與死之間的界限變得更加模糊。圖片來源：賈斯汀·沙利文/蓋蒂圖片社醫生如何判定死亡正引發爭議。

四十多年來，美國主要通過兩種方式判定死亡：當心肺功能終止時生命結束；或者醫生可宣佈患者腦死亡，即大腦功能不可逆地完全停止，即使通過機器維持心肺運轉。

一個由律師、神經學家和哲學家等組成的觀察團於週五和週六召開會議，討論死亡判定標準的潛在修訂。作為統一州法委員會的分支機構，該團體還着手更新關於向家屬告知死亡判定流程的相關政策。

這個非黨派律師團體成立於百餘年前，旨在為各州起草關於兒童監護權和遺產規劃等問題的統一法規。各州可自行決定是否採納委員會的建議。

起草流程通常耗時兩年。亞利桑那州上訴法院法官、起草委員會主席塞繆爾·圖瑪於四月決定，委員會需要額外一年時間來解決各類分歧問題。

“我們正處在河流中央，“圖瑪法官表示，“尚未抵達彼岸。”

近年來，腦死亡的概念引發了激烈爭議，部分原因是死亡不僅是一個醫學判定。人們對死亡的理解往往基於根深蒂固的信仰。宣佈某人死亡還會產生社會和法律影響，涉及哀悼、繼承和器官捐贈等方面。

腦死亡在美國所有50個州都是法律認定的死亡方式。明尼蘇達州聖保羅市米切爾哈姆林法學院的法律教授撒迪厄斯·梅森·波普表示，各州在腦死亡的判定標準、採用的檢測方法以及具備判定資格的醫師類型上可能存在差異。

即使機器能維持心肺功能，患者仍可能被宣佈為腦死亡。圖片來源：SHANNON STAPLETON/REUTERS近年來，家屬們多次反對醫生對其親人進行腦死亡評估。有些人提起訴訟質疑腦死亡判定結果。部分醫生和律師指出，現行腦死亡判定指南未要求檢測大腦所有區域（如調節激素的下丘腦）的功能喪失。他們認為，法律對腦死亡的認定與醫生的臨牀判斷之間存在差距，可能削弱公眾信任。

波普教授與兩位同事2020年在《內科學年鑑》聯合撰文，呼籲修訂《統一死亡判定法案》以應對這些挑戰。他們將提案提交給統一州法委員會，該機構去年成立了13人組成的起草委員會和觀察員小組來評估此事。

起草委員會成員小詹姆斯·博普提出了一項徹底廢除腦死亡標準的修訂案。這位在印第安納州特雷霍特經營律師事務所、同時擔任美國國家生命權委員會總顧問的律師表示，他在反對墮胎的工作與反對以腦功能喪失宣告死亡之間看到了相似性。

他主張胎兒自受孕那一刻起就應獲得法律保護，即使胎兒"尚未表現出我們認定的人類功能”。同理，他認為生命終結時人們也應享有法律保護，即便其大腦嚴重受損無法恢復意識。

“這是完全相同的辯論，只是場景不同，“博普先生説。

起草委員會在四月會議上否決了博普的提議。他表示將繼續倡導自己的主張。

反對者指出，若在死亡判定中取消腦死亡標準，可能加劇器官短缺危機。

根據《臨牀神經病學與神經外科學》期刊2020年論文，腦死亡僅佔美國醫院死亡病例的2%略多。而美國器官共享聯合網絡（管理全國器官移植系統的非營利組織）1988年至2022年10月的數據顯示，腦死亡者佔已故器官捐獻者的大多數。該機構表示，目前全國有超過10萬人正在等待腎臟、心臟等器官移植。

法律對腦死亡的認定與醫生解讀之間的差距可能削弱公眾信任。圖片來源：約瑟夫·普雷齊奧索/法新社/蓋蒂圖片社“如果沒有腦死亡標準，美國大部分器官移植體系將不復存在，”波普教授表示。

科學家長期認為大腦是人體的中樞控制器；當大腦停止運作，身體機能也隨之終止。多年來，研究不斷挑戰這一觀念。腦死亡者仍可維持多年生物機能，例如經歷青春期或孕育胎兒。

最新科學進展使得生死界限更趨模糊。耶魯大學神經科學實驗室研究人員今年初報告稱，他們開發的實驗系統成功讓死亡一小時的豬恢復了心臟、肺部和大腦的功能。

若起草委員會就新的死亡判定標準達成共識並獲統一法律委員會最終採納，相關辯論可能延伸至各州立法機構——它們將決定是否將其納入法律。法律專家指出，圍繞死亡判定的政治辯論或促使更多州為因宗教等原因不接受腦死亡者設立豁免條款。目前新澤西州是唯一允許家屬申請宗教豁免、繼續為腦死亡者使用呼吸機獲得保險覆蓋的州。

佛蒙特州米德爾伯里Langrock Sperry & Wool律師事務所創始人、起草委員會成員彼得·蘭格洛克表示，重新審視死亡判定可能導致更多州採取類似的豁免條款。

“我們非但沒能促進死亡判定的統一性，“蘭格洛克先生説，“反而可能適得其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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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發表於2022年12月12日印刷版，標題為《醫生與律師辯論"腦死亡"定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