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勞動力短缺，但移民卻難找工作——《華爾街日報》

柏林前泰格爾機場的臨時難民收容所，一些烏克蘭人逃到這裏以躲避俄羅斯對其國家的襲擊。圖片來源：Markus Schreiber/Associated Press德國卡塞爾——2016年，當中東難民數十萬地湧入德國時，英戈·諾伊佩特決定伸出援手。

作為社會工作學教授，他在德國西部啓動了一個培訓項目，幫助25名年輕難民成為護士和醫療助理。

諾伊佩特表示，在為期四年半的課程中，只有三人畢業。在第二個較短的培訓項目中，約三分之一的學員完成了課程。據項目所在地德國西部的埃森大學醫院稱，該項目目前已暫停。

德國面臨一個矛盾現象：經過多年創紀錄的移民潮，每年相當於一個大城市的人口湧入該國，如今德國每六人中就有一人出生在國外，而美國這一比例為七分之一。

但與美國不同，儘管勞動力短缺日益嚴重並抑制經濟增長，德國卻未能為這些新移民找到工作。經濟學家估計，隨着年長工人退休，到2035年，這個最大經濟體還需要填補約700萬個工作崗位。

專家們長期以來一直將移民視為解決方案，稱德國每年需要約40萬技術移民。

到目前為止，當前的移民結構並未填補這一缺口。官方數據顯示，在德國約80萬處於工作年齡的敍利亞人和阿富汗人中，只有約三分之一有納税工作，而德國人的這一比例為三分之二，儘管大多數人是在五年前抵達的。外國人的失業率約為12%，而德國人不到5%。在美國，外國人比本地人更有可能找到工作。

核心問題：許多難民難以適應德國高技能勞動力市場的需求，而德國在培訓他們方面表現欠佳。

五月在德累斯頓舉辦的烏克蘭難民招聘會。專家指出難民與勞務移民正爭奪相同的社會資源。圖片來源：塞巴斯蒂安·卡納特/美聯社為改變現狀，柏林計劃明年推行類似澳大利亞或加拿大的積分制移民政策，旨在吸引高素質外籍人才，但移民專家持懷疑態度。即便政策成功，德國仍將接收大量無法就業的尋求庇護者，他們將擴充福利救濟隊伍或推高犯罪率——在這些領域難民本已佔比過高。

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巴黎智庫）移民專家托馬斯·利布格表示：“難民和勞務移民將爭奪相同的社會資源。”

當前勞務移民僅佔德國新移民的十分之一，而加拿大這一比例達三分之一。此前歐盟推出的"藍卡"高技術移民計劃，過去十年間僅吸引約7萬名勞動者赴德。

隨着烏克蘭戰爭及中東、非洲和阿富汗移民潮加劇，疫情期間暫緩的難民數量再度激增。上半年德國新增移民超百萬，遠超2015年安格拉·默克爾總理接納敍利亞難民時期的規模。

在德國中部城市卡塞爾就業中心，沃爾夫-德特勒夫·蔡辛表示，過去一年他忙得不可開交，為數百名烏克蘭難民進入德國勞動力市場做準備。整個夏天他調配了20名烏克蘭語翻譯。其團隊表示，目前日均諮詢量比正常時期高出60%。

即便如此，蔡辛稱由於語言融入課程的申請和參與存在延遲，預計2024年前這些新移民中能找到工作的人不會太多。

與此同時，半數德國企業表示正因勞動力短缺而縮減業務或遷往海外。德國5.5%的失業率已接近充分就業水平。

“現實情況是，要麼僱傭難民，要麼無人可用，“柏林西南部一家暖通管道公司的負責人安克·多貝克説。她最近僱傭了一名完成三年半學徒培訓的阿富汗青年。

她表示融入過程需要大量精力的投入和支持，這名員工在文件處理和住宿安置方面都需要幫助。多貝克稱，另一名簽訂學徒合同的難民在首日培訓後就再未出現。

德國鐵路公司今年新招約2.6萬名員工，部分是為填補老員工退休造成的空缺。人才招聘執行副總裁克爾斯汀·瓦格納表示，公司現有900名招聘專員，正在10餘個國家積極招募。今年約23%的新員工出生在德國以外地區。

但難民招聘規模仍有限。瓦格納透露，公司面試了3200名烏克蘭求職者，最終錄用65人。來自敍利亞、烏克蘭、阿富汗、伊拉克、南蘇丹、委內瑞拉和緬甸等傳統難民輸出國的新員工約佔3.5%。

資質是主要問題。德國統計局數據顯示，只有約三分之一的敍利亞移民完成了高中或技校學業，而波蘭移民的這一比例為70%。

與此同時，在保護現有員工、要求長期實習且很少承認外國學歷的僵化勞動力市場中，求職者面臨很高門檻，甚至常常迫使專業人士從頭開始接受再培訓。卡塞爾就業中心的融合專家赫爾格·舍勒估計，自2015年以來，他接待的中東和非洲難民客户中，只有5%成功獲得德國技術工人資格。

36歲的大馬士革律師拉米·阿爾哈米已在德國東部城市哈勒生活七年，至今未找到工作。他表示已投遞約500份申請，參加了18個月的語言、融合及IT課程，如今德語已相當流利。

他解釋稱，由於僅持有學士學位而非碩士學位，無法在德國從事律師工作。他提到兩位敍利亞熟人雖完成了從業必需的兩年制碩士課程，但仍未能找到工作。

“我希望融入德國，但這非常困難。“他説。

儘管遭遇挫折，他的兩個兄弟近期仍前來投奔。“這裏總比戰火紛飛的敍利亞好。“他表示。

當地志願者項目成員、心理學家約翰內斯·霍普已為阿爾哈米提供三個月幫助。他透露近年協助的約六名難民中，有兩人成功就業。其中一位敍利亞工程師在德國南部獲得三年學徒機會，卻因德語水平不足而放棄；另一位則在勞工局從事幫助難民求職的工作。

另一個問題：根據經合組織的數據，自疫情開始以來，來自波蘭等歐盟國家的工人供應急劇放緩，這些工人通常比來自中東和非洲的難民更具資質。

“只要有這麼多人出於人道主義原因來到這裏，合格的工作移民就沒有多少空間，”柏林商人和工業家協會的常務董事烏多·馬林説，這是一個貿易團體。

聯繫湯姆·費爾萊斯，郵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於2022年12月13日的印刷版，標題為《德國工人短缺，移民難找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