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來自俄羅斯的恫嚇
Paul Podolsky
我是美國人,妻子來自俄羅斯。1990年代初我在那裏當記者時與她相識。我妻子極度厭惡弗拉基米爾·普京及其曾效力的安全部門。她在莫斯科求學時,曾因在美國大使館觀看電影而遭克格勃勒令退學。我此前曾在專欄中寫過我那位定居莫斯科、支持普京的岳母瑪麗亞。
烏克蘭戰爭爆發後,我妻子開始駁斥Facebook上普京首席宣傳官瑪麗亞·扎哈羅娃的帖文。Facebook在俄羅斯被禁,但扎哈羅娃卻用它向世界傳遞莫斯科的立場。我妻子從我們位於康涅狄格州的家中安全發聲,勇敢指出布恰等地確實發生了可能的戰爭罪行。我也撰寫過可能被視為批評普京入侵行動的文章。
與此同時,我們仍通過Skype與另一位瑪麗亞——我妻子的母親保持聯繫,儘管該軟件同樣在俄被禁。瑪麗亞只有八年級學歷,曾是醫院保潔員——我原以為她根本不會成為安全部門的監控目標。我們曾開玩笑説聯邦安全局可能在監聽通話,現在再也笑不出來了。
最近我妻子接受了重大手術。事後她通過Sk通話告知母親此事。不久後,瑪麗亞的莫斯科座機接到一個未表明身份男子的來電。
“我們知道你女兒的健康狀況,“他説,“這是對她背叛俄羅斯行為的懲罰。“隨即掛斷了電話。
我無法確定,但除了聯邦安全局(FSB)還有誰會執行這樣的行動?瑪麗亞太害怕了,不敢直接聯繫我們。她轉而打給一位中間人,由對方轉達了細節,説瑪麗亞要中止我們的對話,並且不支持叛徒。她本能地站在了秘密警察那邊,反對自己的女兒。
“我無法理解她,”我對一位俄羅斯朋友説。
“這對俄羅斯人來説很正常,”他回答。
細想後,我意識到他是對的。這就像蘇聯宣傳的試金石帕夫利克·莫羅佐夫的故事。1932年,13歲的帕夫利克向秘密警察舉報了他從事黑市交易的父親。父親很快被槍決,帕夫利克則被頌揚為英雄。隨後親戚們殺害了帕夫利克,接着他們也被秘密警察處決。
警察國家會激發出人性中最惡劣的一面,而瑪麗亞一生都生活在這種影響下。她在斯大林時代長大,對國家權力有着本能的恐懼。某些想法是不該有的。
如今的聯邦安全局經過一些調整,前身依次是克格勃、內務人民委員部、契卡和沙皇時代的奧克瑞納——這一血統可追溯至沙皇時期。儘管工具(社交媒體)已更新換代,但聯邦安全局如今的宗旨與蘇聯時期的克格勃並無二致。他們想要壓制辯論,迫使我的妻子和其他人停止發聲。
波多爾斯基先生是《主人與僕從》一書的作者,他在Substack.com上撰寫"我在學校沒學到的事"通訊專欄。
9月21日,莫斯科一場集會期間執勤的俄羅斯警察。照片:路透社攝影師/路透社刊登於2022年12月16日印刷版,標題為《來自俄羅斯的恐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