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聯儲如何助長了FTX的崩潰——《華爾街日報》

又一次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聲明，又一次傑羅姆·鮑威爾新聞發佈會，又一輪神秘的利率點陣圖，又一場市場與媒體試圖解讀美聯儲新政策導向的集體亢奮。

簡而言之，本週我們最重要的經濟政策制定者再次上演了前瞻指引的狂歡。請為那些真正關注此事的人們想想——尤其是可憐的散户們，他們可能已在FTX交易所損失了至少10億美元。

本輪商業週期中最大的金融災難，無論如何都離不開美聯儲的"功勞"。寬鬆貨幣政策催生投機狂熱，就像黑夜緊隨白晝般必然。正因如此，渴望獲得超越通脹回報的個人儲户將數十億美元投入了由FTX交易所經手的加密貨幣"投資"。也正因如此，風險投資等財力雄厚的機構投資者基於散户對FTX所謂"服務"的熱情，向該平台注入了大量資金。

於是崩盤如期而至。事後諸葛亮很容易説他們本該更清醒。FTX的機構支持者當然可能注意到——比如由山姆·班克曼-弗裏德這樣衣着隨便、髮型誇張的20多歲年輕人經營的金融公司——竟然缺乏基本的內控機制。

但"他們早該知道"的説法，低估了這些投資者實際掌握的信息。他們清楚美聯儲希望他們承擔更大的金融風險。散户尤其明白，面對過去兩年西方家庭最關切的通脹問題，美聯儲根本不會採取任何行動。

他們之所以知道這些，是因為央行就是這麼告訴他們的。這正是美聯儲通過自2008年恐慌以來日益熱衷的前瞻性指引所造成的真正危害。這種央行通過大量暗示其未來意圖以影響當前經濟結果的做法，自本·伯南克時代以來已變得如此普遍，以至於我們都忽視了它的荒謬之處。

採用當前形式的前瞻性指引的理由是，隨着利率和通脹似乎都呈現長期下降趨勢，央行傳統的短期政策工具有可能失效。因此，美聯儲應開始承諾採取特定的長期政策方針，以指導諸如商業投資等長期市場決策。

未明言的缺陷在於，要使這一策略奏效，美聯儲將不得不承諾堅持某些政策，即使經濟變化已使這些政策過時。承諾在較長時間內維持超低利率或量化寬鬆，只有在投資者相信央行會堅守承諾——即使面對本應促使美聯儲加息或實施量化緊縮的經濟事件（如通脹上升）——時，對投資者才有意義。

這正是2021年發生的情況。隨着通脹壓力日益嚴峻，主席鮑威爾似乎受到長期維持寬鬆政策承諾的束縛——哪怕僅僅因為改變方針可能會驚動市場，而市場平靜本身已成為美聯儲衡量其成功與否的標準之一。這大概就是他編造站不住腳的藉口來解釋價格上漲，而非調整政策以對抗通脹的原因。

鮑威爾先生尤其陷入困境，因為在2020年8月，美聯儲又一次熱衷於前瞻性指引，承諾將開始容忍通脹率階段性超過2%，以實現"靈活的平均通脹目標"，但未明確具體時間。鮑威爾制定這一政策框架，特別旨在讓市場相信，美聯儲不會在投資者通常預期會採取行動時對通脹。

市場心領神會。急於防範通脹的投資者（而美聯儲的前瞻性指引承諾不會抑制通脹）紛紛湧向加密貨幣等高風險資產，以爭取實際正回報。比特幣在2021年11月創下68,000美元以上的歷史最高估值並非偶然，這也是FTX的鼎盛時期。鮑威爾及其魯莽的前任珍妮特·耶倫，尤其是伯南克先生，説服了投資者這樣做。

如何避免未來的災難？美聯儲至少可以嘗試使其溝通與現實保持一致。它可以放棄將前瞻性指引作為誤導市場的手段，轉而採用明確的貨幣政策規則。這將表明美聯儲將如何解讀新數據，而不是像最近那樣承諾忽略數據。

話又説回來，本專欄作家更希望美聯儲乾脆閉嘴。央行病態的喋喋不休——政策聲明、詳細的會議記錄、新聞發佈會、演講、採訪以及那些該死的點陣圖——已經變得比啓發更令人困惑。

就其大量混雜的信號確實傳達了什麼而言，美聯儲的信息仍然是，市場不應該相信自己對貨幣政策未來適當走向等問題的直覺。這不是管理經濟的方法，正如FTX的散户受害者現在付出了代價才發現這一點。

美聯儲主席傑羅姆·鮑威爾12月14日在華盛頓的新聞發佈會上講話。圖片來源：Jacquelyn Martin/美聯社本文刊登於2022年12月16日的印刷版，標題為《美聯儲如何助長了FTX的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