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務休閒旅行者——全球航空業的救星 - 《華爾街日報》

一個新的羣體正挑戰企業差旅人士，成為航空公司最青睞的客户。他們在非傳統出行日乘機，在本就昂貴的機票基礎上購買額外服務，正在改變航空業的商業模式。

一些航空公司高管表示，混合辦公模式及其他疫情後的變化，撬動了旅客需求——他們願意為額外伸腿空間等附加服務支付更多費用，這有助於彌補曾經至關重要但至今仍未完全恢復的企業訂票收入。

不再被辦公桌束縛的上班族擁有更多自由來延長週末假期、將私人旅行與商務出行結合，或選擇週三週四乘機而非趕在週一早晨回到辦公室——多家航空公司表示，這一現象體現在週二週三的訂票量增長上。

“商務與休閒的界限正在模糊化，“達美航空全球銷售與分銷執行副總裁史蒂夫·塞爾表示。這正是業內將其稱為"商務休閒旅行者"的原因。

據麥肯錫公司數據，疫情前約12%的商務旅客貢獻了美國航空業近半利潤，疫情期間他們的缺席曾威脅多家大型航空公司的生存。

如今，美國航空集團表示其近半收入來自以某種方式結合商務與休閒旅行的人羣，這些客户的消費水平已接近昔日企業旅客的支出規模。

這一轉變正促使航空公司重新思考航班安排、票價，甚至在某些情況下調整飛機佈局，包括增加提供額外空間的“高端經濟艙”座位。航空公司高管表示，其目標是提供更多客户能夠自費負擔的“可觸及的奢華”。

航空公司和酒店在新冠疫情期間就開始注意到這種變化。過去用於定價和區分商務與休閒旅客的算法和數據開始失靈，客户行為變得難以預測。

出行模式至今未完全恢復正常。今年勞動節後並未出現往年常見的度假客流下滑。航空公司表示，在以往淡季的9月、10月以及感恩節至聖誕節期間，現在預訂量有所增加。

美國航空首席商務官瓦蘇·拉賈在今年早些時候的一次行業活動中回憶道：如果一個旅客在工作日獨自乘機且無托運行李，這本是典型的商務旅客特徵——但這樣的乘客為何會前往蒙大拿州波茲曼這樣的休閒目的地？隨着旅客迴歸，該航司發現近半數客户已無法簡單歸類於傳統的“商務”或“休閒”範疇。

“人們不必再過着五天工作、兩天個人生活，外加每年兩週假期的固定模式了。”他説。

根據數據提供商OAG的月度統計，亞特蘭大至奧蘭多等熱門度假航線現在的座位量，已超過紐約肯尼迪機場至洛杉磯等商務密集型航線。

11月22日週二，哈茨菲爾德-傑克遜亞特蘭大國際機場的旅客。圖片來源：Brynn Anderson/美聯社航空公司在疫情期間虧損數十億美元后，現已恢復盈利。旅客數量回升，感恩節後的週日美國機場客流量達到2019年末以來的最高水平。過去一年，復甦速度超出預期導致運力緊張，航空公司難以迅速增加航班班次。

一些分析師、顧問和高管表示，航空公司正受益於一個更短暫的現象——旅行需求超過了他們增加座位的能力——他們不確定度假者是否會繼續以足夠高的水平在額外旅行和高級座位上揮霍，以彌補商務旅行者的缺失。

航空公司繼續寄望於企業讓員工重返辦公室，希望恢復現場工作能釋放顧問、銀行家、銷售人員和其他拜訪客户的商務旅行浪潮。幾十年來，航空公司一直調整業務以吸引大公司，這些公司的員工會預訂昂貴的最後一刻機票，併購買前排豪華座位。

商務旅行已開始恢復。航空公司表示，今年第三季度企業賬户收入已回升至2019年水平的75%至80%。然而，這種需求已開始趨於平穩，隨着科技、媒體和其他行業面臨挫折，明年企業旅行預算可能會再次縮減。

包括微軟、華特迪士尼公司和Meta平台在內的企業一直在控制商務旅行，限制非必要的出差。

對一些航空公司來説，這可能不像過去那麼重要了。美國聯合航空控股公司的首席商務官安德魯·諾塞拉表示：“我們的盈利能力並不依賴於商務客流恢復到100%。”

達美航空表示，從企業客户那裏聽説他們計劃在明年初增加旅行，但即使商務旅行僅達到2019年水平的80%至90%，“也沒關係，因為我們有這麼多新的旅行形式，”達美航空首席執行官埃德·巴斯蒂安週三在向投資者做報告時表示。

乘客已經重返航空旅行，但一些模式已經改變。圖片來源：尼古拉斯·阿爾布雷希特為《華爾街日報》拍攝美聯航表示，其航班在週二和週三的上座率比過去同期高出近10個百分點。航空公司和旅行社表示，當日往返的短途出行（商務旅行的標誌）正在減少。

護髮公司K18的聯合創始人蘇文·薩希布表示，銷售電話和投資者會議不一定需要面對面進行，但內部會議和協作則需要。

自疫情開始緩解以來，該公司大約每四個月計劃一次場外靜修，將員工聚集在一起，這意味着更多的出差前往傳統的休閒市場——南加州、亞利桑那州，可能還有歐洲員工團隊前往亞速爾羣島。

“在戰略事務上，我們鼓勵人們面對面交流，”他説，“實際上我們的差旅規模已經超過疫情前水平，只不過差旅目的已經改變。”

部分旅行者開始混合出行——在海灘或山區而非辦公室工作，將度假與商務差旅結合，或是攜配偶家人共同出差。

醫療保健行業項目經理桑德拉·烏穆特西去年開始了一份完全遠程的新工作，她表示公司對員工辦公地點持開放態度。多數情況下，她無需事先申請即可乘機出行。

烏穆特西女士前往東海岸探親的次數更頻繁、時間也更長。由於週五不必到崗，參加婚禮的週末行程可以從週四就開始。她和擔任律師的丈夫會密切關注心儀目的地的酒店及愛彼迎價格，而非苦等計劃已久的寒暑假期。當想換個環境時，他們有時會帶着筆記本電腦直奔墨西哥卡波聖盧卡斯。

“我們現在出行頻繁多了，”她説，“靈活的辦公方式讓我們能最大化利用休假時間。”

隨着經濟降温及疫情儲蓄耗盡，尚不確定差旅休閒族能否維持當前節奏，更遑論升級艙位消費。

部分高管持懷疑態度。西南航空首席商務官瑞安·格林指出，邊際行為已出現變化：人們確實擁有更多出行自由，旅程也略有延長。九月份休閒旅行需求超出航司預期。

“星期二和星期三依然是星期二和星期三，”他説。“我們所見到的任何情況都不會導致我們對業務管理方式進行大規模改變。”

8月30日星期二，隨着勞動節假期臨近，丹佛國際機場自助服務亭前的旅客正在辦理登機手續。圖片來源：David Zalubowski/Associated PressSun Country Airlines Holdings Inc.首席執行官朱迪·布里克表示，人們出行時間變化的背後可能還有另一個因素——高昂的票價。

“票價改變了人們的行為，”他在11月的一個行業會議上説。“我相信現在很多人選擇週二出行是因為他們負擔不起週末旅行的費用。”

説服旅客花更多錢升級到高級客艙，享受貴賓室使用權和優先登機等福利，對航空公司來説並不是一個新的目標。

美聯航首席執行官斯科特·柯比表示，變化在於，那些長期以來有錢購買更昂貴機票和度假的客户現在也有了時間。

美聯航的諾塞拉先生表示，該公司去年開始看到更多“高端休閒”旅行，但起初並未將其視為尚未恢復的商務旅行的替代品。如今，該航空公司的高級商務艙曾經擠滿了獲得升級的常旅客和用公務賬户出差的客户，現在則被支付全價的度假者填滿。

“這些高端休閒旅客……顯然正在購買過去由公司為他們採購的同類型產品，”他説道。

曾在1990年代任職於某大型航空公司的銷售員傑弗裏·沃德表示，休閒旅行在業務層級中地位較低。“沒人重視休閒旅客，”他説，“休閒客單價低，票價低廉。當時全靠企業客户撐業績。”

如今作為幫助客户規劃奢華假期的旅行顧問，沃德表示航空公司對其關注度顯著提升，不僅配備了專屬客户經理，還提高了佣金比例。

疫情暴發前的數年間，美國航司持續增加高端座位數量，通過更緊湊的商務艙佈局維持高價策略。

它們還將更多空間分配給"高端經濟艙"等能提供更寬敞座位的產品。

隨着航司訂購新機型，更多空間被用於配置高端座位。達美航空週三表示，到2024年其30%的座位將屬於"高端"類別——較2019年提升2個百分點，較2009年增長21個百分點。

美國航空成為最新一家計劃取消國際長途航班頭等艙的航司，其表示客户不願為此付費，將效仿美聯航和達美航空改用商務艙替代。對乘客而言這未必是降級——美航新款套房將配備可平躺座椅和隱私滑門，品質超越傳統頂級配置。航司的收益在於能搭載更多此類座位，從而增加高端經濟艙排數。到2026年，這一變革將使其長途機隊的豪華座位總量提升超45%。

旅遊行業分析師亨利·哈特維爾特表示，高端度假旅遊的轉變趨勢具有持久力，儘管可能會隨着整體經濟波動。而另一方面，“商務休閒”這個詞——就沒那麼受歡迎了。

“我拒絕使用那個詞，”他説，“聽起來像是糟糕的商業教科書裏冒出來的。”

致信 艾莉森·西德，郵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於2022年12月16日印刷版，標題為《“商務休閒"旅行者成為航空業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