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市場捍衞者帕特·圖米退出參議院 - 《華爾街日報》

在今年美國35場參議院選舉中，有34場的選民選擇了維持現狀。他們重新選舉了29位現任議員，並用同黨候選人接替了5位退休成員。而賓夕法尼亞州則截然不同，現任者與勝利者之間的對比再鮮明不過。

參議員帕特·圖米是一位作風低調的強硬保守派，他將於1月3日退休，與此同時，約翰·費特曼——這位擔任賓夕法尼亞州副州長四年、風格叛逆的進步派人士——將宣誓就職。對於自由市場保守派而言，稱61歲的圖米為參議院最有價值的球員毫不誇張。他在税收、金融監管和醫療改革中主導了促進增長的政策。在拜登總統任期內，他如同頂級防守前鋒般堅守立場，併成功阻擊了兩名左翼銀行提名人的任命。關於賓州政治、共和黨未來以及下屆國會中自由市場政策的走向，他的見解值得傾聽。

2010年以反建制派身份當選的圖米，後來目睹了民粹主義浪潮的興起，這股浪潮往往傾向於擴大政府權力。2016年2月，《華爾街日報》編輯曾詢問他唐納德·特朗普是否能在賓州獲勝。圖米當時面露憂色地預測特朗普會落敗並拖累共和黨選情。雖然當年特朗普與圖米雙雙勝選，但這一預言在2020和2022年應驗——獨立選民和郊區選民紛紛倒向喬·拜登和費特曼。

賓夕法尼亞州在這方面並非特例。今年民主黨還在亞利桑那州和佐治亞州保住了參議院席位，這兩個州2016年曾支持共和黨，但在2020年倒向拜登。從全國範圍看，關鍵眾議院選區的獨立選民更青睞民主黨，導致共和黨僅以微弱優勢成為多數黨，而非許多觀察家預期的紅色浪潮。敗選者往往是前總統支持的非傳統候選人。

“我無法想象還有比這更清晰的數據集——極度支持特朗普的候選人與傳統共和黨人同時在相同地區競選，“圖米最近到訪《華爾街日報》編委會時表示，“在所有地方，傳統共和黨人都比親特朗普派表現更好，往往優勢巨大。”

獲得特朗普背書贏得賓州州長共和黨初選的馬斯特里亞諾，被民主黨總檢察長夏皮羅徹底擊敗。在圖米看來，馬斯特里亞諾拖累了共和黨參議院提名人、名醫奧茲（他在初選也獲得了特朗普背書）。“我認為奧茲醫生其實是相當優秀的候選人，競選活動也開展得不錯，“圖米説，“但他在初選中就遭到重創，當同黨派州長候選人落後15個百分點時，我不認為他還有勝算。”

1998年圖米當選眾議員時，加入了一個規模可觀的志同道合的保守派團體，他們支持自由市場和貿易，包括俄亥俄州的約翰·卡西奇和羅布·波特曼、俄克拉荷馬州的湯姆·科伯恩、威斯康星州的保羅·瑞安和德克薩斯州的凱文·布雷迪——這些人都將在下個月前退休。儘管共和黨內部在貿易和移民問題上長期存在分歧，但共和黨人大體上支持經濟增長的經濟政策。在圖米擔任眾議員的六年期間，共和黨人全面削減了個人所得税，包括資本利得和股息税。他們授予喬治·W·布什貿易促進權，最終與16個國家達成了貿易協定。

2004年，圖米先生通過挑戰自由派參議員阿倫·斯佩克特與共和黨當權派對峙，在共和黨初選中以兩票之差惜敗。2005年離開國會後，圖米出任自由市場組織"增長俱樂部"主席。斯佩克特為避免再次受到圖米挑戰，於2009年轉投民主黨——卻在次年民主黨初選中落敗。2010年，隨着茶黨共和黨人通過反對民主黨2009年刺激計劃、奧巴馬醫改和《多德-弗蘭克法案》的競選活動重奪眾議院控制權並贏得六個參議院席位，圖米成功當選。

十二年後，茶黨運動已成往事。許多2010年當選的共和黨議員如今支持更大的福利國家、更多政府對私營經濟的干預，並對自由貿易日益敵視。發生了什麼？用兩個詞概括：唐納德·特朗普。

“他對此貢獻良多——他對貿易的敵意，他的民粹主義，“圖米表示，“我擔心我的一些同僚顯然已決定，他們前進的道路不再是歷史上傳統的有限政府、自由市場、經濟自由主義的路線，而是這條民粹主義路線。”

他舉例指出伯尼·桑德斯參議員提出的鐵路工會合同修正案——該案擬為員工提供7天帶薪病假，比拜登政府協助仲裁的協議多出6天。儘管修正案未能獲得通過所需的60票支持，但有六名共和黨人投了贊成票：邁克·布勞恩（印第安納州）、特德·克魯茲（得克薩斯州）、林賽·格雷厄姆（南卡羅來納州）、喬什·霍利（密蘇里州）、約翰·肯尼迪（路易斯安那州）和馬可·盧比奧（佛羅里達州）。

“我就知道你是社會主義者，”桑德斯先生在參議院會場與克魯茲先生碰拳時打趣道。克魯茲在推特上反駁：“不，我不是。我只是不同意拜登和民主黨人投票坑害工會工人。”這次投票凸顯出，許多自稱支持自由市場的共和黨人正與工會組織結成統一戰線。

“共和黨人竟然投贊成票，這讓我難以置信，但他們確實這麼做了，”圖米先生嘆息道，並補充説民粹主義與自由市場保守派之間的政策裂痕正在擴大。

許多共和黨人支持提高兒童税收抵免（目前該政策部分可退還，實質上已成為一項福利計劃），且不反對提高企業税率——這是他在2017年税改談判中必須彌合的分歧。他擔心下屆國會的共和黨人會以大幅提高兒童税收抵免為條件，延長部分2017年的減税政策（其中多項將於2025年到期）。

他還擔憂民粹主義轉向孤立主義的趨勢。“有些聲音對援助烏克蘭越來越持懷疑態度，”他説，“傳統聯盟正在經歷緊張時刻。”

對於左翼的經濟民粹主義浪潮，圖米認為短期內不會消退。他懷疑拜登不會競選連任，即便參選也會面臨黨內初選挑戰：“我很難相信整個黨派都會步調一致地支持他。”

儘管共和黨內部存在意識形態分歧，圖米仍希望新獲眾議院多數席位的共和黨能利用撥款權制約拜登政府的監管機構，如證券交易委員會的加里·根斯勒和聯邦貿易委員會的莉娜·汗。

“一直讓我耿耿於懷的是，民主黨人堅稱自己是捍衞民主的政黨，”他説。“顯然，他們指的是唐納德·特朗普對民主構成威脅。但我認為，對我們民主制度更深刻的破壞是，他們希望其他所有人都來做國會的工作，無論是法院還是監管機構。”

圖米先生領導了反對莎拉·布魯姆·拉斯金（拜登提名的美聯儲監管副主席）的鬥爭。他説，拉斯金支持利用銀行業監管“加速向低碳經濟轉型，因為這是他們想要的結果”，儘管“這是一個完全不民主且不負責任的過程”。

他舉了另一個例子，即根斯勒先生對加密貨幣的權力攫取。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主席認為，除比特幣外，其他加密貨幣都是證券。“他甚至不願解釋比特幣有何不同，”圖米指出；根斯勒先生也不願説明“例如，交易所將如何遵守他聲稱擁有管轄權的監管制度”。

在任期的最後幾周，這位參議員正在提出監管穩定幣的立法，穩定幣是與美元或其他貨幣掛鈎的加密貨幣。本月，他與馬薩諸塞州參議員伊麗莎白·沃倫公佈了一項法案，該法案將使美聯儲地區銀行受《信息自由法》約束。

“我與美聯儲在幾個問題上進行了長達兩年的鬥爭，”他説。“一個是他們傾向於偏離職責，涉足未知領域。另一個是他們拒絕提供有關他們正在做什麼的基本信息，例如他們在主賬户上的流程，”這些賬户提供直接訪問中央銀行的支付和結算系統。

圖米先生的許多立法提案都得到了兩黨的支持，但由於參議院規則允許一名議員阻撓修正案投票，這些提案屢屢受挫。“如果我想對某項議題進行辯論，我需要其他99位參議員全體同意才能展開，“他表示。如今這種情況極少發生，“所以幾乎無法取得任何進展”。

他提出的打破僵局方案是：“如果我們把阻撓修正案通過的最低人數從一人提高到更多呢？可能是20人，也可能是30人，“他説，“這與黨派立場無關。很多民主黨人也強烈希望能有機會提出修正案。“就連他們最終可能都會懷念圖米先生——這位共和黨人證明，不帶好鬥姿態同樣能成為有效的改革推動者。

對於黨內同僚，圖米認為特朗普對他們的控制力正在減弱。他認為這位前總統給佛羅里達州州長（2024年潛在競選對手）起綽號"假正經羅恩"是自損形象。“人們原本沒有理由不喜歡德桑蒂斯，“圖米説，“大家都欣賞他敢作敢為的作風。他被視為積極進取、卓有成效的贏家。這件事再次暴露了特朗普錙銖必較的狹隘心理，實在令人反感。”

上月共和黨猶太聯盟選舉後年度領導人會議上的一些演講讓這位參議員備受鼓舞：“可以説在18個月前，你絕不會看到拉斯維加斯活動現場有這麼多人敢如此直言不諱，但現在他們暢所欲言。“許多共和黨人"明確表示將挑戰特朗普，是時候開啓後特朗普時代了。”

妮基·黑利，特朗普任內的美國駐聯合國大使，去年曾表示如果特朗普參選2024年大選她將不尋求總統職位。但在拉斯維加斯活動上，她表示正"認真考慮"參選。州長克里斯·蘇努努——他在特朗普支持的唐·博爾杜克輸掉新罕布什爾州參議院選舉的同時輕鬆連任——表示該州選民對特朗普之外的"替代人選持開放態度”。

“我認為這表明了他們對黨內格局變化的認知，“圖米先生説，“如果他們願意公開挑戰18個月前絕不會質疑的人，我認為傳統價值觀可能會逐步迴歸”——即自由市場、自由貿易和小政府理念。

當被問及誰可能領導這一轉變時，他列舉了田納西州的比爾·哈格蒂、懷俄明州的辛西婭·盧米斯和俄克拉荷馬州的詹姆斯·蘭克福德。但到明年一月，他們將失去這位賓夕法尼亞州資淺參議員的助力。

芬利女士是《華爾街日報》 editorial board成員。

插圖：芭芭拉·凱利刊發於2022年12月17日印刷版，標題為《一位自由市場捍衞者退出參議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