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在經濟上展現出更多務實主義——意識形態色彩減弱——《華爾街日報》

面對經濟困境，中國領導人習近平正在放寬那些以犧牲經濟增長為代價、執着追求中央集權控制、政治純潔性和國家安全的政策。

最新跡象是：週五在北京召開的中共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上，高層領導們採納了更親商的政策取向，表示中國將"鼓勵和支持民營經濟和民營企業的發展壯大"。

在近三年後取消嚴格的清零政策，是旨在重振疲弱經濟增長的一系列務實舉措中最顯著的一步。北京迅速廢除了那些抑制產出、推高失業率、削弱投資者和消費者信心的疫情防控規定。上月底，這些措施引發了數十年來最大規模的反政府政治抗議，憤怒的民眾走上首都及其他大城市的街頭。

包括支持房地產行業在內的新政策導向，呼應了以經濟為中心的理念特徵——這種理念在過去十年間隨着習近平提升政治意識形態的地位而式微。

一個重要警示是：中國突然取消多項核酸檢測要求和病例追蹤措施，可能導致疫情在全國快速蔓延，引發病例和死亡人數激增，使醫療系統不堪重負。

大量工人因病缺勤將拖累經濟。而北京或其他大城市感染失控的跡象，可能會限制中央政府重新開放政策的後續執行力度。

中國突然取消了許多新冠檢測要求，但週五仍有一些人在杭州接受檢測。圖片來源：str/Agence France-Presse/Getty Images儘管如此，信號是明確的。

過去一週內，中國候任總理李強在向商界領袖發表講話時表示，政府將為私營部門"創造有利環境"。習近平的首席經濟顧問劉鶴表示，正在考慮採取新措施緩解困擾房地產開發商的債務問題，這些問題一直制約着經濟增長。

這些言論和行動在某種程度上與習近平的標誌性政策背道而馳。

週四，一家美國審計機構表示中國已允許其審查包括電商巨頭阿里巴巴集團控股有限公司在內的部分中國大型企業的財務記錄。根據習近平對國家安全的一貫強調，北京長期宣稱這些數據屬於國家機密。通過當前開放審查權限，中國避免了這些公司從美國交易所退市的風險。

北京為提振經濟增長所採取的最具即時影響力的舉措，是對習近平清零政策的轉向。突然間，習近平在開啓第三個領導人任期時的首要任務似乎變成了避免經濟急劇下滑。經濟放緩可能會削弱對共產黨的支持。

北京分析公司Trivium聯合創始人安德魯·波爾克表示：“中國的體制不會這樣突然轉向。“但他同時指出，“一個人的觀點可以瞬間改變”，並堅稱這種轉變必然源於中國最高領導人習近平。

在習近平之前的三任中國領導人採取的政策被分析人士視為務實，即中國政府會盡力減少對經濟增長的威脅。

本月沙特王儲穆罕默德·本·薩勒曼在利雅得會見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雙方均未佩戴口罩。圖片來源：bandar al-jaloud/Saudi Royal Palace/Agence France-Presse/Getty Images他們因擴大中國龐大人口的購買力、吸引大量外資並將中國轉變為世界工廠而贏得讚譽。

在習近平執政的十年間，他似乎對為商業而商業不太感興趣，而是尋求加強國家對經濟的控制和促進收入再分配。隨之而來的是增長放緩、就業前景減少和外國投資者熱情下降。中國嚴格的疫情防控措施在世界上大多數國家去年重新開放後仍在繼續，這使這些情況更加惡化。

近年來，習近平對房地產投機者的警告引發了對房地產投資的嚴厲打擊，表現為開發商破產和斷供潮。而且，基於習近平對國家安全的重視，中國官員近年來打擊了有時被指控將利潤置於國家利益之上的科技企業家。

分析人士指出，中國經濟的創傷源於習近平主席激進的防疫政策。在國內消費者信心與支出遭受重創之際，國際投資者正設法降低對中國不透明決策機制及部分企業對其市場依賴的風險敞口。蘋果公司正敦促供應商將更多iPhone產能轉移至海外，據《華爾街日報》報道。

本週北京某商場外工人拆除木質圍擋，中國開始放鬆嚴格的新冠防控措施。圖片來源：Ng Han Guan/Associated Press近幾週中國領導人先後訪問印尼、沙特等國，在與已適應疫情、將經濟穩定置於防疫優先級的各國領導人會晤時未佩戴口罩。為緩和中美緊張關係，習近平主席與拜登總統進行了三小時閉門會談。

此外，上月中國多地爆發罕見的街頭抗議，進一步顯現民眾對持續近三年防疫措施的憤怒情緒。

在中央政府釋放支持房地產行業、提振企業家信心的信號之際，預計將主導經濟金融政策的政治局委員何立峯近期提出明年經濟增長超5%的目標規劃。

根據美聯儲預計明年美國經濟僅增長0.5%的預期，中國這一增速將遠超美國。經濟學家預計中國今年將無法實現5.5%的增長目標，可能相差超過2個百分點；美聯儲預測2022年美國經濟增長率為0.5%。習近平主席一直在推動經濟增長超越美國。

中國放棄疫情防控措施並推動房地產市場支持政策，顯示出務實主義的新跡象。

“即使失敗，與中國社會、經濟和政治格局已受到的影響相比，代價也是有限的，“亞洲協會政策研究院中國分析中心高級研究員馬國南表示，“總比不嘗試要好。”

聯繫記者：James T. Areddy，郵箱[email protected]；Keith Zhai，郵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2年12月17日印刷版，標題為《中國展現更多務實主義以重振經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