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反仇恨戰爭中的“不合時宜反猶者”——《華爾街日報》

在紐約市針對猶太人的襲擊事件持續長達一個月後，多位重量級人物於週一在曼哈頓一座猶太教堂舉行研討會。市長埃裏克·亞當斯、州長凱西·霍楚、參議員查克·舒默和國土安全部長亞歷杭德羅·馬約卡斯相繼承諾打擊反猶主義。霍楚在指責唐納德·特朗普後，宣佈了一項新的仇恨預防計劃，並誓言：“當你攻擊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就是在向2000萬紐約人宣戰，而第一個應戰的就是你們的州長。”

自由派熱衷於打擊仇恨，但我更希望他們懲治犯罪。“美國人反反猶主義"組織研究了2018年以來紐約市194起針對猶太人的襲擊和135起財產破壞事件，但發現只有兩名犯罪者被判入獄。其他人獲得緩刑或心理輔導，或者指控不了了之。該組織在7月的一份報告中總結道：“實際上幾乎不存在任何嚴重後果。”

案例比比皆是：2021年5月，布魯克林一名被控謀殺未遂的男子高喊"該死的猶太人！我要弄死你們”，並毆打一名67歲老人的頭部。雖然他被逮捕，但仇恨犯罪指控被撤銷，最終僅以輕罪認罪。

紐約警察局報告顯示，11月針對猶太人的仇恨犯罪達45起，較去年同期月均數字翻倍。今年共記錄278起此類犯罪，增長53%，逮捕100人，增長61%。為何起訴和監禁沒有同步跟進？布魯克林薩特馬爾哈西德派領袖拉比大衞·尼德曼在接受採訪時表示：“多年來我一直在向地區檢察官和立法者提出這個問題。“但他始終沒有得到答案。

這是反仇恨戰爭中的第一個盲點。自由派決心“終結大規模監禁”，因此削減警力、縮小起訴範圍、限制現金保釋並廢除強制性最低刑期。與此同時，自由派又想嚴厲打擊某些“惡劣”犯罪，比如仇恨驅動的罪行。但學者詹姆斯·Q·威爾遜早已指出，罪犯其實並不專精於某類犯罪。正如大量毒品和財產犯罪者會繼續實施暴力犯罪一樣，大多數仇恨犯罪者此前也有與仇恨無關的逮捕記錄。

在街頭毆打猶太人的人，同樣可能毆打威脅他人、實施搶劫或破壞財產。自由派執着於特殊仇恨而非普遍犯罪性，因而忽視了將監禁率降至數十年低點後，那些具有反社會傾向、可能襲擊猶太人的罪犯仍逍遙法外。

當襲擊真正發生時，系統卻崩潰了。青少年不太可能被起訴，因此警方沒有理由登記他們。騷擾行為幾乎不值得檢察官花費時間。除非襲擊者明確動機，否則襲擊不算仇恨犯罪——即便如此，舉證過程繁瑣，仇恨犯罪指控常被撤銷，襲擊僅按普通攻擊處理。隨後，許多被告通過認罪協商減輕刑罰或撤銷指控。“他們最多隻是被輕罰，”尼德曼拉比説。由於紐約保釋改革禁止法官考慮被告對他人的危險性，多數罪犯會立即獲釋。最終，當監禁率下降時，活動人士稱之為正義。

第二個盲點是受害者羣體。美國反猶主義組織負責人以色列·比頓指出：“許多世俗猶太人對此反應並不像他們在第五大道上看到聯合猶太求助會負責人被襲擊時那樣迅速。”該組織追蹤的194起反猶襲擊中，四分之三發生在布魯克林的四個社區，184名受害者是因着裝可辨別的正統派猶太人——這些猶太人無法隱藏身份。

較不虔誠的猶太人對坎耶·韋斯特的反猶言論感到震驚，而正統派猶太人對此早已司空見慣。對後者而言，受路易斯·法拉汗啓發的希特勒式言論和陰謀論不過是街頭騷擾的常態。“這是一種反猶主義體驗，”布魯克林哈西德派運動Chabad-Lubavitch的拉比莫蒂·塞利格森表示，“猶太社區其他成員不僅未曾經歷，甚至完全意識不到。”

第三個盲點是施暴者。2014-2021年擔任紐約市長的白思豪並非唯一隻強調白人至上主義對猶太人威脅的官員。然而紐約大多數反猶仇恨犯罪由其他少數族裔實施——尤其是黑人，也包括西班牙裔和穆斯林。“這些是不合時宜的反猶者，”比頓先生説。自由派更願堅持他們的敍事：少數族裔永遠是種族主義的受害者，而非施暴者。

與此同時，自1960年代以來的[調查](https://books.google.com/books?id=Upv5ezVPBOMC&q="national study”)顯示，美國對猶太人的仇恨在黑人中最為普遍。當傳統偏見與激進分離主義意識形態結合，反猶主義成為黑人政治與抗議言論的一部分——不僅是街頭語言，更是牧師、政客、藝術家和知識分子的用語，為針對猶太人的暴力犯罪披上了虛假的政治外衣。

1991年，一場悲慘的車禍發生後，皇冠高地的黑人暴亂者連續三晚襲擊他們能找到的每一個猶太人，而阿爾·夏普頓牧師譴責受害者是“自食其果的鑽石商人”，自由派人士卻對此視而不見。市長戴維·丁金斯假裝不知情。《紐約時報》則含糊其辭地報道此事。他們無法直面黑人的暴力行為、對猶太人的仇恨，或是削弱執法力量帶來的代價。

三十年後的今天，掌管紐約的自由派依然在迴避現實。這正是他們作為自由派的本質。

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犯罪率的普遍下降對改善布魯克林區黑人與猶太人之間的關係起到了最大作用。但隨着2019年至2021年間紐約槍擊事件增加了一倍多，公共秩序惡化，針對猶太人的襲擊事件激增。如果不對犯罪分子（包括其中的反猶者）進行懲處，又怎能指望襲擊事件會平息呢？

考夫曼先生是《華爾街日報》的讀者來信編輯。

12月12日，紐約市長埃裏克·亞當斯在曼哈頓林肯廣場猶太教堂參加反猶太主義會議。圖片來源：Spencer Platt/Getty Images本文發表於2022年12月17日的印刷版，標題為《紐約反仇恨戰爭中的“不便的反猶主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