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鯨》：圍繞一部關於嚴重肥胖症寫照的爭議內幕 - 《華爾街日報》

在《鯨》中，布蘭登·費舍飾演的角色查理是一位同性戀者，因伴侶去世的悲痛而陷入嚴重肥胖。圖片來源：A24為了在《鯨》中塑造一個體重達600磅的角色，布蘭登·費舍穿戴了厚重的3D打印手工特效裝置，精細到每個毛孔、皺紋和毛髮。

導演達倫·阿羅諾夫斯基強調，不要稱之為"肥胖套裝"。

“我認為這是個糟糕的術語，對許多人來説具有冒犯性，而且也不準確，“他補充道，“電影中根本沒有’套裝’，這是化妝，是特效，是裝置。”

這種措辭的敏感性只是電影製作《鯨》時試圖平衡的眾多考量之一。創作查理這個角色——一個因肥胖導致心力衰竭、羞於踏出公寓的男人——被主創團隊視為一種共情實踐。

部分影評人和肥胖人士認為，影片將查理衰敗的身體、暴食行為和封閉生活描繪得令人反感。對他們而言，“肥胖套裝"是好萊塢慣用的缺乏敏感度道具的代名詞，因此成為他們解構《鯨》時的批判焦點。

甚至片名也折射出觀眾在12月21日全國公映前的分歧反應。“鯨"呼應了貫穿故事的文學主題《白鯨記》——作為寫作教師的查理將學生關於這本書的破舊作文視若珍寶。但對不瞭解背景的觀眾而言，“鯨"可能僅會被理解為對體重的侮辱。

弗雷澤飾演的角色是一位同性戀者，因伴侶去世而陷入極度悲痛，導致嚴重肥胖。故事發生在查理狹小的公寓裏，對他而言，連離開沙發都需要拼盡全力保持平衡。他通過網絡教授寫作課程時，總是關閉攝像頭以隱藏自己不被學生看見。

除了將披薩放在門口的隱形外賣員，查理唯一的常客是護士莉茲（周洪飾），她告訴這位摯友他正因充血性心力衰竭瀕臨死亡。在查理生命的最後時光裏，兩股力量闖入他的生活：一位執着拯救他靈魂的年輕基督教傳教士（泰·辛普金斯飾），以及他迫切想要修復關係的疏遠青春期女兒（薩迪·辛克飾）。

女演員薩迪·辛克在這部爭議劇作中飾演查理疏遠的女兒。圖片來源：A24在威尼斯和多倫多電影節上，觀眾對弗雷澤傾盡全力的表演及其蓬勃的事業迴歸報以熱烈反響。12月12日，他獲得金球獎最佳男主角提名。（2018年，弗雷澤指控主辦金球獎的好萊塢外國記者協會前主席曾於2003年對他性騷擾，該前成員予以否認；這位演員表示不會參加明年一月的金球獎典禮。）當A24公司在紐約和洛杉磯少數影院上映該片時，它創下了今年獨立電影單廳平均票房的最高紀錄。

羅克珊·蓋伊的著作曾推動人們重新思考體重問題，她在近期一篇評論文章中將《鯨》比作馬戲團的畸形秀，認為某些創作選擇（如對查理暴食場景的刻畫）存在剝削性。她在《紐約時報》發表的專欄中寫道，弗雷澤的表演使他成為各大表演獎項的有力競爭者，“而這令人遺憾——並非因為他不配獲獎，而是因為這種對肥胖者的貶損刻畫同樣得到了嘉獎。”

弗雷澤在開拍前諮詢了肥胖症專家和倡導者，他表示這部電影旨在糾正一種根深蒂固的偏見。

“我只想引導觀眾與查理這樣的人物產生共鳴，他的內在遠比外表豐富得多，“這位演員在接受採訪時表示。

“肥胖人羣所面臨的偏見，是我們社會默許的最後一種頑固歧視堡壘，“弗雷澤説，“在我看來，那些早已不被允許的言行中，這種偏見亟需列入禁止清單。”

塞繆爾·D·亨特根據其同名舞台劇改編創作了《鯨》的劇本。他透露創作靈感源於自己曾像"查理"一樣，通過暴食自我治療未確診的抑鬱症導致體重激增後又減重的經歷。該劇2012年首演後曾在丹佛至紐約等多地巡演，阿羅諾夫斯基觀劇後取得改編權，開始將其開發為電影項目。

導演表示，為查理這個角色尋找合適演員的困難程度對該項目構成了"生存威脅”。阿羅諾夫斯基稱，劇組進行了大規模選角，考慮了體型較重的演員，但這一過程涉及選角代表性的複雜問題——究竟需要多大體型的演員才能真實呈現查理這類人的生活體驗？

“這演變成了一個棘手的問題：真實還原的邊界在哪裏？畢竟最終還是要靠表演來呈現。“阿羅諾夫斯基解釋道。

導演是在某部冷門電影的預告片中看到弗雷澤後決定合作的。這位90年代紅極一時的巨星在2010年代逐漸淡出視野。兩人在紐約東村的劇院空間讀完劇本後，於2020年初開始籌備《鯨》的拍攝。

影片在紐約州北部搭建的片場完成拍攝。導演採用方形畫幅（而非現代觀眾習慣的寬銀幕）的決策，強化了查理封閉的生活空間。

特效化妝師阿德里安·莫羅設計了覆蓋弗雷澤全身（除面部外）的假體裝置。演員還與動作指導貝絲·劉易斯合作，通過每個動作展現這個依賴助行器生活的人對抗重力的掙扎。

“每個動作都需要精心設計，所有細節都必須精確到位。“弗雷澤坦言。

從《黑天鵝》到《摔角王》，阿羅諾夫斯基的作品常聚焦人類身體的痛苦狀態。導演表示：“就像拍攝傳統意義上的美人那樣，我以同等尊重對待查理這個角色，只是努力呈現他的情感世界。”

電影製作人聯繫了非營利性倡導組織“肥胖行動聯盟”，該組織為他們引薦了一些願意分享自身肥胖經歷的人士。

“我們只是希望確保他們理解，在一個常常排斥肥胖者的社會中生活的感受，”OAC董事會主席帕蒂·尼斯表示。

對於這部在其代表羣體中引發複雜情緒的電影，該組織對其立場持審慎態度。OAC發佈聲明闡述了參與《鯨》項目的性質、利弊，幷包含了對該影片的觸發警告。

“毫無疑問，我們對此存在一些矛盾心理，影片中可能有些內容我們會以不同方式處理，”尼斯女士説，“每個人對體重和肥胖的體驗千差萬別，但我們不能否認現實中有人正經歷着查理在電影中的遭遇。”

儘管《鯨》對主角體型有大量刻畫，但弗雷澤表示他同樣着力於理解查理的精神世界。

“他擁有一種隱秘的超能力，那就是激發他人心中的善意，”弗雷澤説，“這是我最欣賞他的特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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