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斯特·P·霍斯特：時代精髓》評論：高格調超現實主義者 - 《華爾街日報》

《霍斯特·P·霍斯特：時代精粹》展覽現場攝影：薩凡納藝術設計學院亞特蘭大

**《霍斯特·P·霍斯特：**時代精粹》展出了這位開創性時尚攝影師的82幅作品，於SCAD時尚+電影博物館展出，喚起了人們對優雅與精緻時代的記憶。（SCAD是薩凡納藝術設計學院的縮寫。）博物館創意總監拉斐爾·戈梅斯與霍斯特遺產所有者格特·埃爾費林及遺產代表胡安·卡洛斯·阿西拉-杜克共同策劃了此次展覽。部分照片廣為人知，但許多作品因其鮮為人知而被選中；此次展出的巨幅顏料印刷品主要在德國製作，底片來自邁阿密的霍斯特檔案庫——這是保存霍斯特六十年創作生涯大量作品的三大檔案庫之一。SCAD攝影系主任、成功時尚攝影師邁克爾·詹姆斯·奧布萊恩提供了背景資料和技術細節。戈梅斯先生將大部分照片懸掛在深灰色牆面上，並用精準聚焦的聚光燈照射，使作品煥發出驚人的生命力。

霍斯特1906年出生於德國東部小鎮魏森費爾斯-安-德-薩勒，原名霍斯特·保羅·阿爾伯特·博爾曼，家境優渥。在短暫就讀包豪斯建築學院並跟隨勒·柯布西耶在巴黎實習後，他結識了才華橫溢的俄羅斯移民、法國《Vogue》首席攝影師喬治·霍伊寧根-休內。休內成為霍斯特的情人與導師；到1931年，僅以名字署名的霍斯特作品已登上《Vogue》，職業生涯由此騰飛。1939年預感戰爭臨近，他移民美國併合法更名為霍斯特·P·霍斯特，以避免與臭名昭著的希特勒私人秘書馬丁·鮑曼產生關聯。霍斯特為康泰納仕旗下多家媒體工作直至1999年去世，拍攝封面、時尚、室內、社論及名人肖像。本次展覽將他樹立為SCAD學生的典範。

霍斯特對超現實主義情有獨鍾；他1943年為薩爾瓦多·達利拍攝的肖像旁，陳列着1939年作品《為達利"維納斯"設計的服裝》——一位裸露上身的模特身上綴滿貽貝、龍蝦、鰻魚和牡蠣。附近展出的《電光美人》（1939）似乎是對美容產品的戲謔：畫中女子左腳踏入泡沫浴盆，右小腿覆滿石膏，右手持電動按摩器置於大腿，佩戴的面具中央僅有一個小孔。但超現實主義元素往往隱晦，如1938年作品《“我愛你”，麗莎·馮薩格里斯頭戴巴黎世家禮帽與寶詩龍珠寶》中模稜兩可的建築佈景。1963/64年《紐約時尚大片》裏身着白褲的模特高得不可思議，想必踩着高蹺；畫面既荒誕又優雅。

1939年《曼波徹束身衣（德托勒粉緞束腰）》堪稱霍斯特最負盛名的作品。當時他急於登上諾曼底號郵輪（該船戰前最後一次赴美航程），倉促完成了拍攝。照片秉承霍斯特標誌性的簡約風格與精妙用光：前景僅是未完工的膠合板，束身衣左側與模特身體存在縫隙——這個"瑕疵"在複製品中常被修除。這是霍斯特告別歐洲之作，模特身體微妙的傾斜角度、高舉的雙臂與低垂的頭顱（有描述稱她在啜泣），傳遞的更多是鄉愁而非情色或時尚。

單獨展廳陳列着設計師肖像系列：黛安·馮芙絲汀寶、伊夫·聖羅蘭、艾米里歐·璞琪、帕洛瑪·畢加索、格洛麗亞·範德比爾特、馬諾洛·布拉尼克等。策展人戈麥斯顯然故意將可可·香奈兒與艾爾莎·夏帕瑞麗的肖像並置卻背對，暗喻兩位時尚界宿敵的相互憎惡，成為行業內部才會心一笑的彩蛋。

霍斯特鏡頭下的女性擁有非凡的美麗，她們身着只有富豪才負擔得起的華服珠寶：方薩格里夫斯穿着索菲·金貝爾設計的閃亮黑裙搭配保羅·弗拉託的項鍊手鐲（1940年），以及皮埃爾·巴爾曼設計的舞會禮服（1953年）；伊曼身着華倫天奴波點套裝，與一尊馬頭石膏像合影（1982年）；卡門·戴爾·奧利菲斯坐在紫色凳子上，穿着哈蒂·卡內基設計的白色蕾絲裙（1947年）；一位無名模特穿着莫莉·帕爾尼斯設計的黑白潑墨連衣裙，置身於馬塞爾·維爾特斯打造的怪誕背景前（1953年）；聖羅蘭的繆斯女神穆尼亞身着單肩黑裙（1978年），以及手持超長香煙的利落黑色褲裝造型（1978年）。每張照片都光線精妙，肌膚無瑕，透着一股遊戲人間的灑脱。

作為技藝登峯造極的匠人，霍斯特用舞台道具、古典雕塑殘片複製品和精心佈置的燈光，完美呈現了他所構建的世界。他的創作似乎只為傳遞歡愉。

本文作者邁耶斯先生為《華爾街日報》撰寫攝影評論。他的攝影作品可見於Instagram賬號@williammeyersphotography。

本文發表於2022年12月19日印刷版，標題為《高級定製超現實主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