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美國天主教神職人員日趨保守 而信徒日益開明

當年輕神職人員堅守傳統時，天主教平信徒正朝着更自由化的方向前進。圖片來源：Brittainy Newman/Associated Press美國天主教神職人員正變得越來越保守，而他們的信眾卻日益傾向自由主義。

美國天主教主教團上月選舉出保守派領袖，繼續抵制教皇方濟各將氣候變化和貧困等社會議題提升至與主教團宣稱的首要任務——反對墮胎——同等地位的呼籲。

美國天主教領導層的傾向反映了更廣泛的趨勢：神職人員的價值觀與日益自由化的平信徒羣體存在分歧，而教皇則鼓勵對曾經禁忌的話題提出質疑，並對某些性道德教義持寬容態度。

美國天主教主教會議發言人拒絕置評。

傳統天主教教義的捍衞者聖若望·保祿二世1987年訪問美國。圖片來源：Bob Galbraith/ASSOCIATED PRESS奧斯汀研究所對天主教神職人員的研究發現，在政治、神學和道德教義等諸多議題上，較年輕的神父和近年受任聖職者明顯比年長神父更為保守。《美國天主教神父調查報告》2021年綜述顯示，自1980年代以來，歷代神父羣體的保守傾向持續增強。

關於教會對避孕、自慰、同性行為及自殺的禁令，女性無法擔任神職的規定，以及信仰耶穌對救贖的必要性，每十年新晉神父羣體對教會教義的支持度都較前一代更為堅定。根據奧斯汀研究所的調查，2010年或之後受任的神父是所有羣體中最保守的——也是對教皇方濟各最不滿的，約半數人對其持反對態度。梵蒂岡未就置評請求作出回應。

“人們正在尋求答案和穩定，“2011年受任神職的丹尼爾·赫斯牧師表示，他現任辛辛那提聖瑪麗山神學院及神學系學生主任，“實際上存在着一整套教義、真理和深層次天主教內容的寶庫，這些本是我們傳承的一部分，卻未曾向我們展示或知曉，現在正被重新發現。因此我認為這在某種程度上催生了一種傳統主義或保守傾向。”

當年輕神父堅守傳統時，天主教平信徒正朝着更自由的方向發展。喬治城大學使徒應用研究中心2021年為《美國》雜誌開展的調查顯示，超過52%的受訪者支持女性擔任神職，62%認為應允許神父為同性關係祝福，僅38%對安樂死或輔助自殺表示強烈或一定程度反對。

教皇方濟各就避孕、同性戀和神職人員獨身等此前被視為禁忌的話題展開了討論。圖片來源：filippo monteforte/Agence France-Presse/Getty Images年輕神父與平信徒同齡人之間的對比更為鮮明。CARA調查發現，35%的千禧一代天主教徒曾因教會對LGBT問題的立場考慮過退出教會。

美國神職人員逐漸迴歸傳統的趨勢始於對20世紀60年代自由主義思潮的回應。

美國天主教大學社會學家保羅·蘇林斯神父指出，在聖保羅六世1968年重申教會傳統避孕禁令的《人類生命》通諭遭遇普遍反對後，美國教會當局對新晉神父是否認同教義採取了更嚴格的審核標準。

與此同時，1970年代有數千名美國神父還俗結婚。“這些人的思想普遍比留守的神父更開放，通過自然減員使得神職羣體趨向保守化，“蘇林斯神父表示。

1978年當選的聖若望·保祿二世通過重申傳統教義，調和了1962-65年第二次梵蒂岡大公會議後的現代化改革。他下令對美國神學院進行調查，以確保教學內容的正統性。

德克薩斯大學奧斯汀分校社會學家布拉德·維穆倫分析2021年調查數據時指出，若望·保祿二世還激勵了一代年輕人加入神職隊伍。

羅伯特·麥卡里克樞機主教表示，教皇對灰色地帶的包容態度與許多年輕神父對相對主義的擔憂相沖突。圖片來源：安德魯·梅迪奇尼/美聯社2014年晉鐸的加州多明我會成員彼得·漢納神父表示，對許多年輕神職人員而言，“約翰·保羅二世是現代世俗主義荒漠中的先知之聲…是令人難以置信的靈感源泉和聖人”。

美國主教中自由主義派代表人物、聖地亞哥的羅伯特·麥卡里克樞機主教指出，已故教皇本篤十六世對現代文化中所謂"相對主義專制"的警告，激勵了過去十五年間晉鐸的眾多神父傳播基於絕對真理的信仰。

2019年晉鐸、現任華盛頓喬治城大學校園牧師的本傑明·佩蒂神父説：“當今社會有種咄咄逼人的觀念，認為除非自己構建，否則沒有什麼是真實的。“他補充道：“因此教會及其教義、一貫性和道德聲音，成為人們獲得古老美好真理的穩定港灣、安全之所。”

2011年晉鐸、現任教於羅馬聖多瑪斯宗座大學的美國籍神父埃茲拉·沙利文表示，美國最年輕的神父羣體是後現代一代，他們對梵蒂岡第二屆大公會議倡導的進步思想和宗教多元化已不再抱有幻想。沙利文神父在其新書《另一位基督》中指出，這些神父不再專注於為社會正義而進行的宗教間對話，而是更強調強化天主教身份認同和爭取皈依者。

這種態度將這些神父與教皇方濟各區分開來，對方濟各的看法因年齡差異而大相徑庭。根據2021年的調查，1980年前晉鐸的神父中近80%對現任教皇"強烈支持”，而2010年或之後晉鐸的神父中這一比例僅為20%。近半數年輕神父對教皇持"強烈"或"有些"反對態度。

“值得注意的是，這些被灌輸要絕對效忠教皇的人，在新教皇當選後竟如此輕易地拋棄了這種忠誠，“1974年晉鐸的《梵蒂岡內幕》作者托馬斯·里斯神父説，“現在他們只效忠於與自己觀點一致的教皇。”

教皇方濟各就避孕、同性戀和神職人員獨身等此前被視為禁忌的話題開放了討論。他發起的全球主教會議計劃於2024年結束，期間神職人員和普通信徒提出了這些問題。1980年晉鐸的麥克爾羅伊樞機表示，教皇願意在高度爭議性問題上允許灰色地帶，這與許多年輕神父對相對主義的擔憂相沖突。

羅伯特·麥克爾羅伊樞機今年早些時候在梵蒂岡參加新樞機彌撒。圖片來源：安德魯·梅迪奇尼/美聯社漢納神父表示，教皇掀起的波瀾令許多同僚感到不安。“在我們仍然完全尊重教皇職位的同時，人們渴望更清晰的指引和更穩定的環境，“他説。

然而，麥克爾羅伊樞機主教表示，他認為與神父們的意識形態差異並非人們離開教會的主因，即便他們為尋找更投緣的牧師而更換教區。儘管年輕神職人員持保守立場，但他們表示不會向信眾強調這些分歧。

“我成為神父不是為了當文化戰士，“佩蒂神父説，“我不想表現得像是’哦，我要站在講壇上説服所有70年代的自由派’。”

2019年受任聖職的密蘇里州堪薩斯城神父內森·魯布表示：“我不會告訴你們投票給誰。“魯布神父支持美國天主教主教會議將反對墮胎列為首要任務的決定——該決定遭到包括麥克爾羅伊樞機在內少數自由派的反對。

“我確實不認識任何持異議的神父，“魯布神父説，“子宮裏的嬰兒是社會中最無助的成員…如果他們連出生在貧困中的機會都沒有，我又如何幫助他們擺脱貧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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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發表於2022年12月19日印刷版，標題為《天主教意識形態分歧加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