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融領域，如同我們的宇宙一樣，大爆炸只發生一次——《華爾街日報》

倫敦證券交易所曾是1986年撒切爾夫人金融"大爆炸"改革的核心。圖片來源：TOBY MELVILLE/REUTERS英國正謀求在金融服務領域掀起第二次"大爆炸"改革，就像撒切爾夫人上世紀80年代那場著名的改革一樣。但"大爆炸"的意義就在於它只發生一次。

本月早些時候，英國財政大臣傑里米·亨特公佈了所謂的"愛丁堡改革"，這項雄心勃勃的金融監管鬆綁計劃旨在恢復英國近年來喪失的部分國際競爭力。改革內容包括放寬零售銀行與投資銀行間的"隔離牆"機制、取消銀行家獎金上限、改革高管違規追責制度，以及廢除部分歐盟監管規則。官員們還計劃降低資產管理公司税負，並簡化英國市場融資流程。

執政的保守黨長期承諾要實施"大爆炸2.0"。但與前任們不同的是，亨特淡化了關於"脱歐紅利"的表述。這種謹慎態度十分必要。

歷史上，英國的經濟表現確實與倫敦金融城的全球地位息息相關。20世紀初倫敦被紐約超越後，英國人均產出增長長期落後於其他富裕國家，直到1980年代末至2008年間才有所改觀。這一復興通常可追溯至1986年，當時撒切爾政府對倫敦證券交易所實施全面放松管制，包括將場內交易轉為電子系統，使英國金融市場重獲國際競爭力。

相比之下，全球金融危機帶來了額外的監管，使得全球範圍內的金融企業，尤其是所謂的全能銀行，在結構上盈利能力下降。自那以後，經濟學家們對困擾英國的“生產力之謎”進行了深入思考。數據顯示，大多數行業的生產力表現疲軟，但2008年前後平均增長率的差異幾乎完全由三個行業解釋：信息與通信技術（ICT）、製造業和金融業。

在這三個行業中，金融業是唯一一個生產力增長（以每小時產出衡量）在就業人數激增時加速，而在裁員後卻下降的行業。相反，製造業在危機前的生產力提升部分是通過全球化淘汰了所有競爭力較弱的企業實現的：1980年至2008年間，該行業佔英國勞動力的比例從四分之一降至僅9%。此後，就業人數下降幅度減小，生產力也隨之受損。同樣，ICT行業的生產力放緩與工作時間加速增長同時發生。

因此，官員們希望重新激活金融增長引擎的願望是可以理解的。

然而，“金融大爆炸”發生在非常特定的背景下：20世紀50年代和60年代，歐洲貨幣市場在倫敦建立；1979年取消了資本管制；政府倡導全面的放松管制；英格蘭銀行對大型金融集團持友好態度。全球化將收益集中在頂層。這是一種隱含的——部分是無意的——有利於金融業的產業政策。

這些收益大多隻能獲取一次，尤其是在全球化正温和逆轉的當下。事實上，2016年後英國脱歐造成的損害可能超過放鬆監管帶來的任何好處，因為它限制了倫敦向歐盟銷售金融服務的能力。儘管倫敦仍是歐洲主要金融中心，但其在股票和衍生品交易方面的重要性已有所下降。據安永估計，已有7000個金融崗位轉移至巴黎、阿姆斯特丹等城市。

此外，英國央行此次並未支持改革。行長安德魯·貝利上週警告稱，不應讓金融體系再次變得脆弱。許多防範風險的銀行業規定（如大型銀行最低資本充足率要求）是全球性標準，而不僅限於歐盟範圍。

誠然，英國危機後的監管制度（包括高級管理人員問責制和業務隔離機制）比許多國家更為嚴格。糾正這一錯誤可能有所助益：倫敦在金融領域天然的競爭優勢也不應被主動削弱。

但歸根結底，英國將增長戰略建立在從全球化中獲益最多的金融業而非受損行業（如製造業）之上的做法並不明智——尤其是在剛離開世界最大貿易集團之際。儘管有宇宙學家提出理論認為"大爆炸"可能每萬億年週期性發生一次，但它們總是以宇宙的先行毀滅為前提。

致信喬恩·辛德魯，郵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2年12月21日印刷版，標題為《金融界如同宇宙：“大爆炸"僅此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