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登與國會仍未將通脹作為預算案核心議題——《華爾街日報》

通貨膨脹是經濟的頭號問題。美聯儲已認識到這一點並相應調整了政策，但國會和拜登總統仍未採取行動。

誠然，即將在國會通過的龐大綜合支出法案並未包含大規模新刺激措施。那些可能在未來數年增加數千億美元赤字、加劇通脹壓力的企業減税、兒童税收抵免擴大及醫療支出增長條款均被剔除。

這標誌着法案扭轉了過去兩年的趨勢——當時拜登總統頻繁簽署增加赤字和支出的行政命令與立法。

但根據聯邦預算盡責委員會數據，該法案仍將使明年非國防/非緊急支出增長8%，國防支出增長10%，均高於當前約7%的通脹率。因此從整體看，法案仍在邊際上增加而非緩解需求與通脹壓力。去年同類法案合計增加支出約6%。今年緊急支出達850億美元，而一年前僅為150億美元左右。

儘管兩黨與拜登都承認通脹是經濟首要問題，但這一現實尚未體現在其財政政策中。這實際上將更多壓力轉嫁給美聯儲——後者已開始大幅加息以應對接近40年高位的通脹。

共和黨一貫將通脹歸咎於拜登的刺激計劃，卻樂於通過擴大赤字來減税（如2018年）。過去一個月他們力推延長部分即將到期的企業減税政策，當民主黨要求相應擴大兒童税收抵免時又予以拒絕。他們還極力主張明年國防支出增幅應超過通脹率。

對拜登總統而言，情況更為複雜。2021年他上任時，主流經濟思想仍深受2007-09年金融危機後十年的影響——當時需求不足導致就業疲軟、通脹持續低於美聯儲2%的目標，利率維持在歷史低位。這顛覆了反對財政赤字的常規論點（即赤字會推高利率並擠佔私人投資）。2020年，美聯儲調整了貨幣政策框架，強調充分就業目標並容忍通脹率超過2%。

進步派對此表示歡迎：這意味着他們可以優先推進環保和社會公平等議題的支出計劃，而無需擔心資金問題。少數人甚至擁護"現代貨幣理論"——這一非正統經濟學派否認赤字與利率間的關聯，主張為實現充分就業可無限借貸。

拜登總統承認通脹是當前經濟首要問題。圖片來源：Alex Wong/Getty Images拜登的經濟團隊屬於正統凱恩斯主義者（非MMT派）。他們將2021年1.9萬億美元的《美國救援計劃》視作其社會議程的首付款，同時加速經濟復甦。

隨着2021年經濟逐步開放，人們發現他們誤判了問題癥結。需求並非不足：在疫苗普及、經濟重啓及貨幣財政刺激下，需求正在激增。真正問題在於供給不足：封鎖期間扭曲的消費模式擾亂了供應鏈，而提前退休潮與新冠疫情導致勞動力萎縮。通脹率遠超美聯儲2%的目標且持續高企。

白宮官員有理由辯稱，拜登的刺激計劃對高通脹承擔了過多指責。私人經濟學家的模型顯示，無論之前還是現在，該計劃最多隻能解釋物價飆升中極小的一部分。其他國家的通脹率也幾乎同步攀升。

當通脹被證實並非暫時現象後，政府迅速調整了策略。一位白宮官員表示，2021年刺激方案制定時經濟復甦的實質尚未明朗。他稱此後所有政策都基於這一認知進行調整。

政府官員隨後推行了自創版本的供給學派政策來緩解通脹。他們指出，拜登最初提出的"重建更好未來"計劃正是提升經濟潛在產能、破除供給端障礙的長期戰略，並列舉了拜登簽署的基礎設施建設、半導體和綠色技術投資法案作為佐證。

但這些舉措無助於解決當前通脹。經濟已處於超負荷運行狀態，將資本和勞動力導向電動車、半導體或基建等領域，必然導致其他領域資源流失。儘管某些投資（如基建）可能提升未來供給，但首先會推高當前對勞動力、設備和材料的需求。

簡言之，拜登政策更多是重新配置現有供給而非提升總供給——後者才是影響通脹的關鍵。擴大總供給缺乏簡易政策解決方案。拜登試圖通過擴大兒童保育服務提升女性勞動參與率，但資金來源和實際效果尚不明確。共和黨曾宣稱2018年赤字融資的減税政策將刺激投資和長期增長，但鮮有證據表明其成效。

自去年以來，美聯儲已轉向尋求抑制過度需求和通脹。主席傑羅姆·鮑威爾表示，勞動力等條件的改善將使他的工作更輕鬆，但與此同時，美聯儲的工具（主要是提高利率）僅能影響需求。

一些進步人士已開始批評美聯儲的加息舉措。現代貨幣理論（MMT）支持者呼籲通過監管或解決烏克蘭戰爭來替代加息。

拜登總統已全力支持鮑威爾。但無論是他還是國會，都未通過增税或限制支出來抑制需求以協助美聯儲。去年8月通過的《通脹削減法案》預計將減少未來赤字，但其抗通脹效果被其他法律和拜登的行政命令（如取消學生債務，目前被法院暫緩執行）所抵消，這些措施大幅增加了赤字。

CRFB高級政策主任馬克·戈德温認為，通脹已改變部分立法者的態度。參議員喬·曼欽（西弗吉尼亞州民主黨人）當初因通脹擔憂幾乎單槍匹馬阻止了"重建更好未來"法案。戈德温表示：“一年前可能只會失去喬·曼欽支持的法案，如今會在參議院失去六七位民主黨人的支持。”

未來兩年的財政政策政治格局將與過去兩年不同。當共和黨掌控眾議院時，他們不太可能同意拜登總統的議程，比如增加兒童保育支出或兒童税收抵免。民主黨也不太可能對共和黨減税的熱情做出更多妥協。

因此，如果財政政策制定者不再加劇通脹，要感謝政治僵局，而非他們改變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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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發表於2022年12月22日印刷版，標題為《支出法案與美聯儲在通脹問題上存在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