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尚未準備好應對金融危機——《華爾街日報》

美聯儲的資產負債表目前約為8.6萬億美元，而國家債務超過31萬億美元。這些驚人的數字將使得成功應對下一次金融危機變得困難。而下一場金融危機是不可避免的。

20世紀70年代，經濟歷史學家查爾斯·金德爾伯格指出，金融危機大約每10年發生一次。近期的經歷印證了這一點，2009年和2020年都發生了危機。由於新的戰爭、像房地產那樣的資產泡沫破裂，或美聯儲對抗通脹的努力，下一場金融危機可能會更早發生。下一場危機也可能像新冠疫情一樣，由某些不可預見的原因引發。

央行應對金融危機的策略是由19世紀英國銀行家沃爾特·白芝浩設計的。其主要內容是自由放貸，美國政府2020年應對疫情時就是這麼做的。從國會通過《關懷法案》開始，財政部和美聯儲遵循白芝浩的方案，通過22項緊急財政部計劃和14項美聯儲直接貸款計劃，向經濟注入了約5萬億美元。

貨幣和財政當局必須協同工作。財政部通過發行債務為其貸款提供資金，而美聯儲通過印鈔購買這些債務。這擴大了貨幣供應，從而引發通脹。美聯儲的直接貸款也膨脹了央行的資產。到2020年底，當金融危機基本緩解、金融市場回升時，美聯儲的資產負債表超過了7萬億美元。

然而，拜登新政府並未終止緊急資金，而是在2021年通過1.9萬億美元的《美國救援計劃》延續了這一政策。白宮原計劃同年再追加3.5萬億美元支出，但國會明智地予以否決。到2022年初，美聯儲資產負債表已飆升至史無前例的8.9萬億美元，其中包括約5.7萬億美元國債和2.7萬億美元抵押貸款支持證券。國家債務突破30萬億美元大關，直接導致了當前失控的消費者通脹。

回溯2008年住房危機前，美聯儲資產負債表僅約9000億美元。但隨後美聯儲開始貨幣化政府債券（包括政府擔保的抵押債券），正如前主席本·伯南克所言，這種量化寬鬆政策"本質是通過創造貨幣來支付政府賬單"。伯南克2011年向國會保證該計劃只是臨時措施，美聯儲資產負債表理應迴歸常態。

然而事與願違，2014年其資產負債表規模突破4萬億美元，到2019年8月新冠疫情爆發前夕仍高達3.8萬億美元。美聯儲無法拋售國債或抵押債務，因為這可能引發市場崩盤，只能通過債務到期自然縮減來實現緩慢的資產負債表收縮。

當下次金融危機來臨時，美聯儲的資產負債表仍將因應對前次危機而處於膨脹狀態。經濟學有兩條鐵律：沒有什麼是無限的，也沒有什麼是免費的。美國雖是富裕國家，能夠承受新冠金融危機的衝擊，美元作為全球儲備貨幣的地位意味着各國央行以國債形式持有大部分美元外匯儲備，且美元是國際貿易首選貨幣——這些因素固然推高了國債需求，但需求終非無限。此外，美元正面臨人民幣等貨幣日益激烈的競爭。

隨着國債規模不斷擴大，美國國債的需求終將下降，利率隨之攀升，這將給美國經濟帶來沉重的利息負擔並加劇通脹。美聯儲也無法無限制地擴張資產負債表和貨幣供應而不引發惡性通脹。這一切都表明，美國可能有一天會面臨一場無力通過大規模發債和印鈔來應對的金融危機。其結果將是經濟蕭條或惡性通脹。

顯而易見的解決方案是削減聯邦支出，從而降低國債規模，讓美聯儲的資產負債表更快收縮。減少總體支出需要在國防與民生之間做出艱難取捨。遺憾的是，當前世界局勢動盪，優先保障國防開支是審慎之舉，但拜登政府似乎認為仍可肆意揮霍。其4000億美元的學生貸款減免計劃就是典型例證。若想安然度過下一場經濟危機，美國現在就必須厲行預算節約。

阿德勒先生於2019-21年擔任財政部金融穩定監督委員會副助理部長，合著有《再度突襲！新冠疫情與新市場泡沫》一書。

圖片來源：istock/Getty Images刊發於2022年12月22日印刷版，標題為《我們尚未做好應對金融危機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