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譽之金：從西蒙·馬蒂尼到當代藝術的黃金》評論：跨越世紀的璀璨光芒 - 《華爾街日報》

西蒙尼·馬蒂尼的《聖母與聖嬰》（約1320年）圖片來源：伊莎貝拉·斯圖爾特·加德納博物館波士頓

西蒙尼·馬蒂尼（約1284-1344年）是14世紀托斯卡納地區少數幾位先驅藝術家之一，他們站在文藝復興的起點，預見了這一運動的諸多成就。初看之下，西蒙尼及其同代人的作品可能顯得靜止——聖母瑪利亞安詳莊嚴，聖嬰過分嚴肅。但當你仔細觀察，便會發現無數精妙絕倫的細節。如何説服當代觀眾放慢腳步細細品味？

策展人納撒尼爾·西爾弗在伊莎貝拉·斯圖爾特·加德納博物館舉辦的"榮耀金輝"小型展覽中給出了創新解答：展覽不聚焦於西蒙尼時代藝術家必須（或至少傾向於）表現的常規宗教主題，而是關注繪畫材料本身，尤其是畫作中大面積使用的金箔。展覽佔據兩個展廳，展出西蒙尼的六幅作品，以及三位當代藝術家——提圖斯·卡普爾、史黛西·林恩·瓦德爾和凱欣德·威利——的八幅以黃金為主要媒介的創作。儘管三位藝術家運用截然不同的繪畫策略，但他們都通過黃金的歷史意涵與美學特質，引導觀眾重新審視作品主題：卡普爾關注在押或曾服刑的男性，威利聚焦非裔美國青年，瓦德爾則重塑了奧克塔維亞·巴特勒等著名作家的形象。

儘管這些當代作品為西蒙尼的作品提供了一個引人深思的框架，但焦點仍集中在他身上。加德納收藏館藏有《聖母與聖嬰及眾聖徒》（約1320年），這是西蒙尼在美國唯一保存完好的多聯祭壇畫（又稱多聯屏），以及他另一幅保存良好的畫作。

《榮譽之金：從西蒙尼·馬蒂尼到當代藝術的黃金》展覽現場圖片來源：伊莎貝拉·斯圖爾特·加德納博物館仔細觀察一幅多聯屏畫作時，可能會讓人覺得需要專業訓練。各部分之間有何關聯？你或許會思考這個問題，也可以單純沉醉於細節的視覺盛宴：聖嬰束腰外衣上粉綠交織的色彩，可能描繪了閃色綢緞或以綠色作為粉色的陰影；西蒙尼親自設計並壓印在金箔上的精美繁複黃金圖章；聖母手指輕握聖嬰腳趾的姿態。而這還尚未涉及圖像學的解讀。

當這幅祭壇畫從其原作的奧爾維耶託聖母忠僕會教堂移出時，許多宗教背景信息已湮沒無存。加德納博物館的五聯屏將數個專屬於忠僕會的宗教理念與敍事濃縮為一體：中央的聖母身着黑色（而非傳統藍色）以示哀悼，正向膝上的聖嬰獻上三朵白花——這些花朵罕見地象徵了受難歷程的不同階段，第三朵花中若隱若現的紅色暗喻基督之血。基督本人則以審判者形象居於聖母上方的山形壁中，兩側天使手持刑具。聖嬰觸碰聖母下巴的親密姿態，既透露出頑皮又似在撫慰。

此次展覽還提供了一個在同一展廳內欣賞西蒙尼兩幅小型獨立聖母聖嬰虔誠畫板的機會。加德納博物館館藏的《聖母聖嬰與聖海倫、聖保羅、聖多米尼克、聖斯蒂芬(?)及一名多明我會修女》(約1325年)中，聖嬰緊握聖母拇指，聖母其餘四指姿態奇特，而聖嬰的腳趾則蜷縮在聖母另一隻手的指間。四位微型聖徒像被精心設計成建築紋飾的邊框形式排列在下方。從密蘇里州堪薩斯城納爾遜-阿特金斯藝術博物館借展的《聖母與聖嬰》(約1323-30年)裏，幼年基督凝視母親，一手拽着她的面紗，另一手攥着卷軸。施洗者約翰從上方俯視，手臂越過圓形畫框指向聖嬰。

展覽精心編排了一場新舊藝術間的對話。瓦德爾女士的作品運用金箔表面，使人物隨視角變化若隱若現，由此引導觀眾關注西蒙尼畫板上金葉壓花的精妙工藝。卡法爾先生對人物面部的部分遮蔽處理凸顯了眼神表達，進而讓我們聚焦於西蒙尼畫中人物的凝視。其作品《第二狀態(德韋恩·貝茨)》(2019年)描繪了這位曾入獄的詩人兼政治活動家，在主題上與西蒙尼作品共同強調的苦難與救贖形成呼應。威利先生對人物姿態的高貴感、服飾及表面圖案的着重表現，則強化了觀眾對西蒙尼繪畫中這些元素的感知。

展覽的並置展示提供了一個機會，喚醒人們對遙遠過去那極其豐富卻微妙藝術的興趣，當這些作品與在世藝術家的作品產生關聯時，它們似乎不再那麼遙遠。

布拉澤斯女士是東北大學的副教授，著有《朱利亞諾·達·桑加洛與羅馬廢墟》（普林斯頓出版社）。

刊登於2022年12月22日印刷版，標題為《跨越世紀的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