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斯祝你聖誕快樂》評論：薩奇莫的温馨聖誕 - 《華爾街日報》

11月發行的專輯《路易斯祝你聖誕快樂》（Verve/UMe）一經推出便登上公告牌爵士專輯銷量前十名，並持續穩居榜單。這張聖誕主題錄音合輯讓路易斯·阿姆斯特朗自1964年連續六週霸榜的《你好，多莉》之後，首次重返公告牌200強專輯榜。

阿姆斯特朗那洪亮華麗的小號聲線與温暖沙啞的嗓音，早已成為節日季的經典之聲，即便是《是你嗎，聖誕老人？》這樣的輕鬆小品也被演繹出深邃韻味。任何聖誕購物之旅都少不了他1953年硬搖擺版《酷炫聖誕》中橋段裏驚豔的高音點綴，或是1952年《冬日仙境》中穿透甜美絃樂的人聲演繹——其吐字方式影響了後世幾乎所有歌手。新專輯開篇的這兩首曲目，連同其他五首單曲均為阿姆斯特朗為Decca廠牌錄製，其中三首1955年作品由薩克斯大師本尼·卡特編曲指揮全明星樂隊完成。

如同多數聖誕清晨的慣例，最珍貴的禮物總是留到最後。終曲《聖尼古拉來訪》（更廣為人知的名字是《聖誕前夜》）是阿姆斯特朗朗誦克萊門特·克拉克·摩爾詩作的錄音，這也成為他最後的商業錄音作品。1971年2月26日，69歲的阿姆斯特朗在紐約皇后區兩層紅磚住宅的二樓書房（2003年成為路易斯·阿姆斯特朗故居博物館）用開盤錄音機完成了錄製，當時他的健康狀況已每況愈下。同年7月6日，他在走廊盡頭的卧室裏因心力衰竭於睡夢中離世。次年12月，大陸唱片公司以每張25美分隨香煙整箱銷售的形式，將這份錄音母帶壓制成百萬張45轉唱片發行。

十年前，博物館研究主任兼阿姆斯特朗兩本傳記的作者裏奇·裏卡迪，從館藏700盤錄音中發現了這段錄音（包含兩個不同版本）。此外還有阿姆斯特朗1958年深情朗誦的《葛底斯堡演説》。“我們或許永遠無法得知這段錄音的由來，“裏卡迪在博客中寫道，“是路易斯一時興起…？還是大陸唱片公司請他錄製的？“裝錄音帶的盒子裏有阿姆斯特朗親筆手寫的字條：“路易斯’書包嘴’阿姆斯特朗在聖誕時節向全世界孩子們説的話。”

這正是阿姆斯特朗開場白的內容。在新發布的版本中，鋼琴家沙利文·福特納為其伴奏——今年五月，他在曼哈頓Sear Sound錄音棚裏戴着耳機聆聽51年前的錄音即興演奏。當阿姆斯特朗説到"八隻小馴鹿"時，這位與阿姆斯特朗同在新奧爾良出生成長的鋼琴家，以中板節奏奏出藍調韻味。他的演奏延續着故鄉爵士鋼琴的血脈：從傑利·羅爾·莫頓的原型搖擺，到"長髮教授"和詹姆斯·布克更歡快的律動，最後當阿姆斯特朗道出"祝各位晚安"時，又化作艾倫·圖森特般的輕盈觸鍵。正如福特納所言：“路易斯説話的方式就是他演奏的方式。”

如果説阿姆斯特朗為聖誕節增色，那麼聖誕節對阿姆斯特朗同樣意義非凡。2020年12月，阿姆斯特朗故居博物館推出線上“路易斯·阿姆斯特朗節日特輯”。館員海蘭德·哈里斯播放了自制錄音帶片段，其中阿姆斯特朗常從黑膠唱片翻錄並加入解説：他陶醉於納京高的《聖誕我只想要兩顆門牙》；演奏伯利恆希臘正教教堂錄製的鐘聲後説道：“瞧啊朋友們，聖誕精神遍佈全球——也許音調略有不同，但精髓永存。“一盤錄音帶裏，妻子露西爾回憶1942年婚後數月巡演時，她把小聖誕樹帶進酒店房間時他的反應——“這是我人生第一棵聖誕樹”，他這樣告訴她。

在薩夏·詹金斯今年發佈的阿姆斯特朗紀錄片《路易斯·阿姆斯特朗的黑與藍》中，我們看到阿姆斯特朗在聖誕節前兩週，正值大蕭條最嚴重的時期，向巴爾的摩皇家劇院的大廳訂購了一噸煤炭，用於他在1931年演出時分發——在寒冷艱難的時節實實在在地傳遞温暖。該片使用的阿姆斯特朗開盤錄音帶包含這位最著名的美國黑人所遭受屈辱的私人記錄，加深了我們對他那種提升方式的理解，這種方式與他的音樂表達一樣獨特而複雜。阿姆斯特朗的聖誕音樂也有同樣的效果。35歲的福特納先生表示，直到在曼哈頓音樂學院攻讀碩士時，他才真正理解阿姆斯特朗所代表的分量，以及他之所以成為最偉大音樂家的原因——“因為他僅通過演奏一段旋律就能讓你感受到所有可能的情感。”

阿姆斯特朗明白：以優雅和希望結束起伏的一年，這正是優秀節日歌曲應有的作用。

布魯門菲爾德先生為《華爾街日報》撰寫爵士樂和非裔拉丁音樂相關文章。

刊載於2022年12月22日印刷版，標題為《非常薩奇莫的聖誕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