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躲過冬季衰退 但戰爭餘波令經濟前景蒙陰——華爾街日報

德國柏林節日市場上的購物者，當地部分小企業正艱難應對能源價格上漲。圖片來源：雅各比亞·達姆/彭博新聞歐洲經濟似乎有望避免該地區在俄烏戰爭引發的能源危機中所擔憂的嚴重衝擊。但該地區的中期問題似乎更難解決，使歐洲面臨保留其工業核心的艱難鬥爭。

俄羅斯對烏克蘭的戰爭及其經濟餘震動搖了歐洲出口導向型的商業模式。飆升的能源價格威脅着歐洲大陸製造業體系核心的行業，如化工和金屬生產。歐洲各地的企業正在減產，並開始將投資轉向海外，包括美國，後者正以數千億美元的補貼吸引外國公司。

儘管受到戰爭和通脹的衝擊，歐洲經濟仍表現出驚人的韌性。今年前三個季度，歐元區國內生產總值增長了1.7%，而同期美國僅增長0.2%。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今年南歐旅遊業的反彈，得益於隨着新冠疫情限制的放鬆，出手闊綽的美國遊客迴歸。

一段收縮期可能已經開始。標普全球對採購經理人的調查顯示，今年最後三個月的活動均有所下降，但12月的降幅最小。一項針對德國企業的調查也顯示，隨着年底臨近，信心有所回升，歐元區消費者的調查結果也是如此。

“我們可以以比夏末預期要樂觀得多的心態展望新的一年，“柏林德國經濟研究所的經濟學家吉多·巴爾迪表示。

戰爭的餘波正在重塑歐洲與其最大貿易伙伴美國和中國的關係。

美國經濟目前增長穩健，根據亞特蘭大聯邦儲備銀行的數據，年化增長率約為3%。隨着美國建設全新的能源網絡，其企業對歐洲生產的高端工程產品和機械需求旺盛。

與此同時，中國坎坷的疫情後復甦、日益威權的領導層以及與俄羅斯日益加深的關係，正促使一些歐洲企業尋找替代市場和供應來源。

根據歐盟統計局的數據，今年前九個月，歐盟對美國的商品出口增長了近30%，而對中國的出口僅增長了3%。這幫助美國超越中國，成為歐盟最大的商品貿易伙伴。美國也是歐洲日益重要的原材料供應國，尤其是液化天然氣。

在Amplifon公司（一家總部位於米蘭的助聽器零售商，年收入約20億歐元，相當於約21.2億美元），首席執行官Enrico Vita表示，今年美國市場的銷售推動了增長。今年前九個月，美國收入增長了約四分之一，而公司整體增長率為12%。

過去三年中，Amplifon通過部分收購將其在美國直接運營的門店數量從50家增加到300家，並計劃進一步投資。“美國絕對是我們優先考慮的市場，”而中國是一個“中長期項目”，Vita先生説。

根據摩根大通經濟學家的預測，歐元區經濟可能在今年冬季進入衰退（定義為連續兩個季度收縮），但2023年整體將增長0.5%。預計美國家庭消費和企業投資將推動美國經濟持續增長至明年第三季度，2023年整體增長1%。摩根大通表示，中國經濟明年可能增長4.3%，但也警告稱，隨着嚴格疫情管控放鬆後新冠廣泛傳播，可能會經歷一段困難時期。

歐洲對歷史性能源危機的相對韌性部分反映了政府的慷慨支持。根據布魯塞爾研究機構Bruegel的數據，歐元區國家已預算約6000億歐元用於幫助家庭支付能源賬單。摩根大通表示，政府支出今年有助於支持歐元區增長，但在美國並非如此。

然而，政府援助只能提供暫時緩解。不斷上升的借貸成本正給意大利等高負債歐洲國家帶來削減赤字的壓力，預計也將抑制企業支出和投資。歐元區11月通脹率達10.1%，正在侵蝕勞動者的購買力——根據歐盟統計局數據，其薪資年增長率不足3%。

德國經濟專家委員會（為德國政府提供諮詢的機構）預估，歐洲天然氣價格在2024年初之前將維持比美國高出約七倍的水平，到2030年前仍將高出兩到三倍。

歐洲央行本月釋放信號稱，未來數月將繼續上調目前2%的關鍵利率，以應對預計比美國更頑固的歐洲通脹。

企業高管表示，對歐洲工業而言，未來幾個月的能源價格走勢至關重要。行業協會指出，部分行業的小型企業正在艱難應對高企的能源價格，而許多迄今通過對沖或長期合同規避風險的大型企業也將很快感受到衝擊。

德國化學工業協會數據顯示，在這個歐洲最大經濟體僱傭約50萬人的行業中，近四分之一化工企業已將部分產能轉移海外或計劃外遷，同時有40%企業已減產或計劃減產。

化工行業的混亂局面正開始限制德國的整個工業供應鏈，關鍵產品供應短缺，包括顏料、碳纖維和玻璃纖維、鹽酸、燒鹼、有機硅化合物和氯化鐵。

根據德國聯邦統計局的數據，儘管德國工業總產出與去年同期持平，但10月份全德國範圍內，高能耗工廠的產量同比下降了約13%。

“在德國做生意有很多不利因素，”總部位於德國南部、年收入近50億歐元的機械工程公司福伊特集團（Voith Group）的首席執行官托拉夫·哈格（Toralf Haag）表示。除了高昂的能源成本外，哈格還列舉了高税收、包括供應鏈相關的新法規以及對研發支持不足等問題。

哈格表示，福伊特計劃將未來約三分之一的投資投向美國，目前該公司20%-25%的收入來自美國。他表示，中國也是一個重要市場，但福伊特預計在美國、東南亞和非洲的銷售增長會更多。

根據歐盟的數據，2019年至2021年間，整個歐盟的外國直接投資下降了約三分之二，而同期全球外國直接投資總額增長了11%。

“我們看到很多證據表明，企業正在利用他們在世界其他地區的產能，並考慮在海外而不是在歐洲進行再投資，”總部位於布魯塞爾、代表整個歐洲大陸企業的貿易組織歐洲商業聯合會（Confederation of European Business）主席弗雷德里克·佩爾松（Fredrik Persson）表示。

“美國實現了能源獨立，我認為企業正將這一因素納入考量，”佩爾松先生表示。

芬蘭電動汽車快速充電器製造商Kempower Oyj的首席執行官托米·里斯蒂邁基表示，計劃在美國大舉投資以抓住可再生能源熱潮。里斯蒂邁基稱，儘管目前美國電動汽車數量少於歐洲，但《通脹削減法案》提供的新補貼可能改變這一局面。他預計美國將成為與歐洲規模相當的公司重要市場。

聯繫作者：湯姆·費爾利斯（[email protected]）和保羅·漢農（[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2年12月22日印刷版，標題為《歐洲避開冬季衰退，但戰爭拖累經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