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瓷器曾是“白金”時——《華爾街日報》

插圖：托馬斯·富克斯歷史學家阿曼達·福爾曼從過往中探尋當今世界的起源。閲讀往期專欄請點擊此處。

又到了一年中的這個時節，餐桌上擺滿佳餚，燭光搖曳，精美的瓷器從櫥櫃中取出。其餘時間它們都靜靜積灰——這實在有些可笑，因為幾乎所有現代瓷器，即便最昂貴的品類，如今都可安全放入洗碗機。事實上，瓷器比看起來更為堅韌。最早進口到西方的中國瓷器，歷經數月、跨越數千英里的旅程依然完好無損。

歐洲對瓷器的痴迷始於1499年，葡萄牙探險家瓦斯科·達·伽馬為贊助人多姆·曼努埃爾一世帶回十二件瓷器。這位葡萄牙國王立刻愛上了這種奇特的陶器：它擁有普通陶土的堅實，卻散發着貝殼般的光澤與通透。這種貝殼特質曾讓13世紀的馬可·波羅將其命名為"porcellana"（意大利語中"貝幣"的俚稱）。曼努埃爾一世成為首位向中國定製整套瓷器的君主。1520年瓷器送達時，至少有一件紋章被畫顛倒了。

隨着需求增長，自10世紀起就是瓷器生產中心的景德鎮匠人們，愈發精通如何迎合歐洲審美。早在數個世紀前，中國就為滿足中東需求創燒出青花瓷。明代帝王對其愛不釋手，匠人們在阿拉伯藤蔓紋中融入牡丹、龍、鷺鷥與鳳凰等東方元素，形成了獨特的藝術語言。

中國瓷器曾被稱為"白金"，其價格也與之相稱。儘管歐洲的競爭者竭盡全力嘗試複製其配方，卻始終未能成功，即便他們知道中國盛產的高嶺土是必不可少的原料。為普魯士國王腓特烈大帝工作的鍊金術士們進行了三萬次失敗的嘗試。

薩克森選帝侯奧古斯特二世曾軟禁一位名叫約翰·弗里德里希·伯特格爾的天才年輕鍊金師，迫使其在軟禁狀態下工作，直到1708年他發明了被普遍認為最接近中國瓷器的歐洲配方。兩年後，奧古斯特在德累斯頓附近建立了著名的邁森瓷廠。三十年間，猖獗的工業間諜活動使得競爭對手的瓷器工廠在歐洲各地如雨後春筍般湧現。

瓷器的力量遠不止於其美麗。精美的瓷器套裝作為禮物成為王室外交的熱門工具。英國陶藝家約西亞·韋奇伍德在1787年製作了一枚反奴隸制徽章，上面鐫刻着戴鐐銬的非洲人形象，頂部寫着"難道我不是一個人、一個兄弟嗎？“這個形象成為國際抗議的象徵，出現在從餐盤到袖釦等各種物品上。

在美國，總統們開始與特定的瓷器圖案聯繫在一起。喬治·華盛頓開創了這一傳統，他從中國購買了一套302件的餐具，上面裝飾着辛辛那提協會的徽章——該協會由美國獨立戰爭中並肩作戰的法美軍官創立。

直到19世紀末，外國出口品一直主導着美國高檔瓷器市場，直到本土競爭者威斯康星州的威拉德·皮卡德和新澤西州的威廉·斯科特·倫諾克斯出現。1918年，伍德羅·威爾遜總統委託倫諾克斯瓷器公司為白宮製造第一套美國本土生產的餐具。皮卡德則在2015年為奧巴馬白宮製作了最新的一套。有些傳統值得保留。

出現在2022年12月24日的印刷版中，標題為《當瓷器被稱為“白金”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