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盛頓239年來的聖誕禮物，至今仍在饋贈——《華爾街日報》

約翰·特朗布爾的油畫《喬治·華盛頓將軍辭去委員會職務》，現藏於華盛頓國會大廈圓形大廳。圖片來源：邁克爾·雷諾茲/Shutterstock近來關於我們堅固共和國所面臨威脅的討論如此之多，以至於值得回顧美國民主真正脆弱的時期，以及一個人為使其蓬勃發展而採取的關鍵行動。1783年的今天，喬治·華盛頓或許為祖國做出了他最偉大的貢獻。

理查德·斯諾2014年在《華爾街日報》中寫道：

獨立戰爭接近尾聲時，旅居海外的美國畫家本傑明·韋斯特與喬治三世談及這場戰爭（儘管人們可能認為國王陛下並不願提及此話題）。韋斯特表示他相信戰爭結束後，喬治·華盛頓將會隱退。國王難以置信：“若他真如此，將成為世界上最偉大的人。”

當華盛頓於1783年確實這樣做時，另一位美國藝術家約翰·特朗布爾從倫敦來信寫道，這次辭職"令大西洋此岸震驚與欽佩。這種行為對人們而言如此新奇、難以理解——他們非但不願放棄已有權力，甚至不惜震動帝國以攫取更多。"

托馬斯·弗萊明2007年在《華爾街日報》中寫道：

故事始於華盛頓將軍抵達馬里蘭州安納波利斯…這個國家終於迎來了和平——就在幾周前，最後一支英國軍隊剛剛從紐約港撤離美洲大陸。但對這位向來沉着冷靜的將軍而言，前八個月充斥着可怕的動盪與痛苦。破產的大陸會議未支付軍餉就解散了他的軍隊，既沒有舉行勝利遊行，甚至未對這些年的犧牲與苦難表達謝意。

更甚的是，不少國會議員及其媒體盟友發動了惡毒詆譭軍人的輿論戰——尤其針對軍官羣體，指責他們索要過多欠薪和撫卹金…

國會議員亞歷山大·漢密爾頓——這位曾被譽為華盛頓最得力助手的才俊——在陰鬱的來信中坦言，國內瀰漫着"敵視軍隊的風氣"，太多議員對此推波助瀾。他憤懣地補充道，自己"對美利堅合眾國的誠信持保留態度"。

很快漢密爾頓對國會的評價跌至新低。當費城駐軍數百名未領餉士兵包圍賓夕法尼亞州議會大廈（今獨立廳）討薪時，議員們集體逃離。漢密爾頓怒斥此事"懦弱無恥至極"，隨即辭去議員職務。

已於2017年辭世的弗萊明曾特別指出1783年華盛頓的關鍵作用：

年初就有人慫恿他直接解散國會，以總統之名行無冕之王的統治。他斷然拒絕了這個提議。此刻許多人猜測他是否改變了主意。至少，他本可親臨國會，痛斥他們逃離費城的懦夫行徑及對將士的忘恩負義——此舉將徹底粉碎政客們殘存的合法性。

12月23日正午，華盛頓帶着兩名助手從下榻處步行至國會所在的安納波利斯州議會大廈。到場議員勉強湊足20人。

將軍及其隨行人員在議事廳指定席位就座。國會主席、賓夕法尼亞州的托馬斯·米夫林宣佈議程開始：“將軍閣下，美利堅合眾國國會集會準備聽取您的報告。”

米夫林曾是福吉谷嚴冬期間企圖羞辱華盛頓迫使其辭職的將領之一。他詆譭華盛頓是個狂妄自大的利己主義者，貶低其軍事才能，並動用財富説服不少議員支持自己。數月後，這位軍需官因被指控貪污數百萬軍費而被迫退伍。

面對這個身陷醜聞的政敵，華盛頓從外套口袋取出演講稿，雙手顫抖地展開。“主席先生，“他以低沉緊繃的聲調開場，“決定我辭職的重大時刻終於到來，此刻我榮幸地向國會致以誠摯祝賀，並親自出席將受託之責奉還諸公，懇請准予卸任為國效勞之職。”

華盛頓接着表達了對"同胞們"和"全體將士"支持的感激。提及麾下將士時，他情緒激盪得必須雙手緊握講稿才能穩住聲音：“我認為將我們最親愛的國家託付給全能上帝護佑，將國家管理者[國會]交予神聖庇護，乃是完成公務生涯最後莊嚴儀式的不容推卸之責。”

良久，華盛頓都説不出一句話來。淚水順着他的臉頰流下。這些話觸動了他靈魂深處源自戰場經歷的宗教信仰——那些經歷使他確信，有一位仁慈的上帝在戰爭期間一次又一次地保護着他和他的國家。若沒有這種信仰，他可能永遠無法忍受過去八個月裏所經歷的挫折與憤怒。

正如弗萊明所記載的，接着華盛頓向美國獻上了一份偉大而永恆的禮物：

華盛頓隨即從外套中取出一份羊皮紙文件，那是他擔任總司令的任命書。“既然已完成賦予我的使命，我將退出這偉大的行動舞台，並向這個我長期效力的尊貴機構告別。在此，我交出我的委任狀，並告別所有公職生活。“他上前一步，將文件遞交給米夫林。

這是——也始終是——美國曆史上最重要的時刻。

這位本可以解散無能國會、為自己和將士們贏得與其勇氣相稱獎賞的人，正在放棄絕對權威。通過這一可見的、無可辯駁的舉動，華盛頓對確立美國民治政府的貢獻，勝過立法機構千百份宣言和哲學家們的無數論述。

《獨立宣言》的起草者托馬斯·傑斐遜作為弗吉尼亞州代表目睹了這一幕。他憑直覺意識到這一事件的歷史意義。“一個人物所展現的剋制……“他後來寫道，“很可能阻止了這場革命像其他大多數革命那樣，以顛覆它本要建立的自由而告終。”

説到約翰·特朗布爾，他描繪這一事件的畫作如今陳列在美國國會大廈圓形大廳。國會大廈建築師指出：

華盛頓身着軍裝站在大陸會議主席托馬斯·米夫林和代表們面前（托馬斯·傑斐遜亦在其中），陽光從房間傾瀉照亮他的身影。他身後站着副官本傑明·沃克上校、戴維·漢弗萊斯上校及圍觀民眾。當華盛頓伸出右手交還委任狀時，代表與觀眾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那把披着斗篷的空椅子——令人聯想到覆蓋王袍的御座——象徵着華盛頓放棄權力之位的行為。

美國國會圖書館保存着華盛頓演講全文，而美國眾議院官網記載：

現代學者詹姆斯·麥格雷戈·伯恩斯和蘇珊·鄧恩用呼應建國一代古典共和理想的修辭描述華盛頓的隱退：“這位弗吉尼亞人如同勝利的羅馬將軍辛辛納圖斯，解甲歸田。”

當然這個週末許多讀者會關注那個持續饋贈人類約2022年的禮物（這很合理），但華盛頓239年前留下的禮物同樣歷久彌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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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姆斯·弗里曼是《代價：特朗普、中國與美國復興》一書的合著者。“The Cost: Trump, China and American Reviv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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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莎·羅西協助編輯“最佳網絡”欄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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