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第奇家族能給埃裏克·亞當斯上的一課 - 《華爾街日報》

市長埃裏克·亞當斯提議本財年削減對紐約圖書館的1360萬美元補貼，並在未來三年每年削減2050萬美元。這是一項令人震驚且短視的計劃，註定會傷害從兒童到退休人員、從遠程工作者到自由職業者的所有紐約人。這也違背了歷史的智慧，歷史表明，政治家或富人確保其長久存在並提升聲譽的最明智方式就是投資於公共利益。

公共利益、公共領域、公民領域——這些詞彙如今已不常聽到。但它們描述的理念至少可以追溯到古希臘。亞里士多德曾寫過關於“宏偉”的概念，即為公共利益支出，改善公民生活的同時提升捐贈者的聲譽。這一理念至今仍是慈善事業的基礎。卡拉卡拉和戴克裏先等羅馬皇帝建造了公共浴場。現代捐贈者可能更傾向於資助新博物館或音樂廳。

15至16世紀，美第奇家族以極大的熱情采納了“宏偉”概念。他們名義上統治着共和國，實際上是寡頭政治，由於他們並非土地貴族而是新富銀行家的身份，其地位更加岌岌可危。他們仍不惜重金投資圖書館、教堂和藝術。儘管這些支出未能完全使他們免於批評和短暫流放，但他們掌權超過300年，並持續推動文化復興和城市繁榮。

安德魯·卡內基在20世紀之交建造了2500多座圖書館。在紐約，他不僅資助了位於第42街和第五大道的紐約公共圖書館主館，還在全市範圍內資助了一系列令人印象深刻的建築。這些新古典主義建築及其內部設計體現了其崇高的宗旨，為不同背景的紐約人提供了教育和學習的空間。

考慮到圖書館服務過的人數之多，以及它們在社區中深受喜愛和重視的程度，你可能會認為慈善家們會爭相為其提供資金。然而，當今的富裕階層更傾向於資助博物館和其他藝術機構等更具魅力的場所。科技行業的巨頭們則偏愛他們自己獨特的項目，比如把自己送入外太空。而"有效利他主義"的支持者則主張我們應該投資於未來世代，而非當下活着的人。

美國遊客常常對歐洲城市的公共廣場、公園、適合步行的市中心和傑出的建築感到驚歎。這些並非歐洲大陸獨有的某種內在特質的產物，而是幾個世紀以來對公共領域投資的結果。紐約也有其免費向公眾開放的都市樂趣，最輝煌的當屬中央公園。但與大多數美國城市一樣，這裏向公眾開放的鼓舞人心的室內空間少之又少。我們太多人生活中都缺乏美。坐在紐約公共圖書館玫瑰主閲覽室這樣的空間裏，是一種愉悦和慰藉。

對美第奇家族來説，宏偉不僅僅是一般的慷慨，而是特別針對藝術和建築的投入。即使是私人宮殿的美麗外觀，也可以被解讀為獻給城市的禮物。他們理解圖書館作為集體記憶和文化載體的重要性，在不到一個世紀的時間裏建造了兩座圖書館（聖馬可圖書館的米開羅佐設計和勞倫齊亞納圖書館的米開朗基羅設計）。無論支持是來自現代的美第奇家族還是妥善管理的公共資金，圖書館都是寶貴的公共資源，值得更多而非更少的投資。

布拉澤斯女士是東北大學副教授，也是《朱利亞諾·達·桑加洛與羅馬廢墟》一書的作者。

2020年2月1日，紐約曼哈頓的紐約公共圖書館大樓。圖片來源：蓋蒂圖片社